颂(3)
空气的流动慢慢转成了一个环,吹起颂衣上的千万把散片。最初是散步,再是跨越,最后变成环状的舞姿。颂转了起来,千万把散片漫反出百亿道光。一步步舞踏声绕圈,伏在台沿边的听众被散射的光晃了眼。逐渐有人按捺不住了心情,爬上了舞台来质问出一个公道。在这缩紧的包围圈内,颂的脚踏鼓点越发急促,歌曲的节奏也跟着步步紧逼,已然不像是轻声的啜泣,不像是沉默的悼念,而是放声着大哭,对着四围愤忿的人群,曲声开始嘶吼。停下舞步,微低重心,摆出架势,颂露出战斗的笑容,喉咙暗暗咕噜难以察觉的词曲。晴雷劈下,打碎了艺场的天棚。顺势地乐曲也进入高潮,沐浴在天赐的月光下,颂跃到了刚好缩紧到正中的人群头上。她的脚步和乐符的节奏同样欢快,眉眼间的闪烁与词中暗藏的悲怆、躁怒正相同。踩在一个个听众的肩与头上,颂没有一丝愧疚一般。她不在任何一处停留,也自然不会重心不稳而跌倒。
人们越发地堆集成一座黑密的小山,颂便在山状的指责与怒视中盘旋着一步步跳上。第一乐段快要结束了,颂加快了舞步,登上山顶,右手抓住最上者的头发,右脚扣紧稍下者的肩,而左半边身子则完全舒展在半空中,唱出了最后的最为洪亮的音。当她的汗水与泪水一同在空气中结为冰雾时,谁又能说那是出于哀恸的泪呢?艺场的负责人终于出来送客了,这样的演出让他连弯下腰拾些失物的精神力都散掉了。但他终归是不担心的,因为他确信,在场的每一个听众,无论过程中是怎样地怒骂与愤忿,他们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出席。场净灯熄时,远处有驼铃。回首望着星夜的颂仍在恋恋不舍:她很爱那首歌的第二段,她希望下次能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