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效率（送葬人）(5)

“他是哥伦比亚的宠儿，在物理学和数学方面是个比我更极端的天才。我与他在毕业后都选择侍奉同一位大人。但很快我们两个怪胎就出现了分歧。”
博士的语气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变化。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形而上学唯物论者，相信只要通过精密的计算了解每一粒原子的运动方式，就能无所不知，横贯一切过去未来。在和平年代，他可能只是个不好相处的天才，但在战争时期，这种思想就容易演变成对生命的漠视。他在我的帮助下发明了所谓预测未来的装置，但也因此与我们分道扬镳，并放言将用他的杰作彻底摧毁我。当然，如你所见，他最终败于我手。”
送葬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已经明白了博士讲述往事的目的。
“您在我身上看到了和您的同事相似的地方吗？”
“……他坚信客观存在的一切，用机器列举出事情发展的所有可能性，从中选出可能性最大的选项并义无反顾地跟着机器走。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的胜率是100%……直到最后，他还在算个不停，想不通自己究竟漏算了什么变量。而我，只是看着，什么都没法告诉他。”

“您觉得我会和他走向同样的结局吗？”
博士却笑了。
“不，不会，你和他有本质的不同。他没有‘心’，而你只是很难找到。或许连你自己都很难发觉，无论你采取怎样看似冷酷的行为，但从未造成过不好的结果，这不是用‘巧合’一词能轻易解释的。”
“在我看来，的确只是意外。”
“那你会需要更多的‘意外’。只要有一次‘意外’没有发生，恐怕你就会察觉到某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意外会降低工作效率。”
“但也会提高生命的‘质量’，有舍有得。如果你的效率高到用20年就完成60年的工作，那要剩下的40年如何呢？人生很长，并非容不得半点浪费。”
“……如果您这样要求，我会执行相应条例。”
“不用那么严肃，我不需要你突然摆个笑脸这么夸张，会吓到别人的。你的生活方式没有错，只是我想让你得到更多，得到某些你不会主动寻找的事物。”
“任务要求是？”
“下次见到熟悉的人时主动问一句‘你好’，剩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等我们下一次见面时再好好继续这个话题吧。对了，这个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