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3)

米纳女士轻轻嗓子，才慢慢地张开她那张红唇，用极生硬的英式发音说：“早上好，我亲爱的各位小姐，你们来到这所高等的学府。只为一个伟大的目标：成为一位了不起的淑女！当然，想必你们也是清楚这个目标的。”她崩这干皮一样的脸动了动：“当然！你们绝对不能出去！绝对不可以!”她向这群女学生们怒吼，之前的镇静模样全然消失，像是被某个可恨的仇人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又意识到自己失了礼仪，正了正身子：“总之，学生不可以出校门，节假日不允许回家。谁若敢违背命令，校规处置！”米纳女士的脸上迸发出清冷的恐怖的神情，又笑了笑：“至于毕业，就要看你们个人努力了。如果有人肯要你，也就是说你肯嫁的出去，才能出去。”她带着一种嘲讽的目光瞥了瞥那个坐在角落的老女人，没人知道她多少岁，每一届学生都能看见她在角落坐着，也看见了她流逝的宝贵青春。
那老女人深深地低下了头，把臃肿的身体向墙那边挪了挪，想要融进墙壁，让这一片纯白变成她的保护色。这身旧校服已经不合她的身了，可是她没有钱买新校服，也因为她的父母已经太老了，已经完全老死了，只能穿着这身旧校服。
这个老女人和玛格丽特坐在一起，两人的组合却格外地和谐。老女人因为迟迟没毕业被人耻笑，玛格丽特因为和别人思想融入不进去被人耻笑。每一个除玛格丽特的学生都以成为一位淑女为荣，她们幻想着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幻想着以后的愿景。而玛格丽特绝非这样想，她只想成为像小姑姑一样的舞蹈家，她畅想自己可以在闪光灯下起舞，她渴望被人支持。

一个年纪稍长的姑娘，问玛格丽特要不要参加她们的“礼仪俱乐部”，却被玛格丽特狠狠拒绝：“抱歉，我没有时间参与您的俱乐部。但是想请问，你们这里没有艺术俱乐部吗？或者是舞蹈俱乐部。”她又思考了一会，为自己想出了一句自认为绝佳的打圆场的话：“我的意思是说，艺术的熏陶对造就一位淑女也很重要，所以......”那位年纪稍长的女孩被拒绝显出一丝恼怒，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却依旧被这个姑娘的话惊诧：“什么......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舞蹈俱乐部？我们的命运只是被嫁出去，嫁给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怎么还有时间考虑艺术和舞蹈？能毕业就算不错啦！”
玛格丽特像被一根铁棍抡过头顶，她的心被猛烈地撞击，被惊异地说不出话来你。这个平日灵动的可爱姑娘在这座“高等学府”显得越来越寡言。姑娘们开始嘲笑她，言语上的攻击逐渐转化成肢体上的冲突，姑娘们把她的外套扔进厕所里，看线织外套在马桶里旋转，看玛格丽特的恼怒表情。尽管如此，她想出去，想成为一名舞蹈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她在学校被霸凌得越狠，她在思想的世界就越强大。
玛格丽特对梦想的理解与其他老师和学生是大相径庭的，她被老师们责骂为“没理想的下流人”“不安分的姑娘”。一位年轻的社会礼仪老师在课上提问她“你的理想是什么？”我们亲爱的玛格丽特脸上浮现出一种自信与成功的喜悦，扬起头颅，大方地说：“一名舞蹈家！尊敬的女士。”姑娘们带有一种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她，小声议论。这位年轻的女老师脸上渐而浮现出不悦，又转换为一种惊诧和不解，她的脸像是一张被刚刚被展平的纸，又被揉皱了，滑稽程度像极了讽刺漫画的丑恶嘴脸。她的心理防线逐渐崩塌，用颤抖的声音骂着玛格丽特；“你说什么？该死的小家伙！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