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5)

写这封信，是和你告别的，虽然我不清楚这信什么时候才到。不要伤心，我会撑着一把洋伞，回到艺术诞生的故乡。
记住做一名淑女！
乔琳姑姑
玛格丽特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自己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回寝室。她不愿意睡觉，就倚靠在窗户前。她看到站岗的那些女卫兵来来回回地上岗下岗。她看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进来，她看着这座城中之城，她听着窗外寒鸦的嘶鸣。月光勾起姑娘的无限愁思，她又回想起那些愉快的下午，那可爱的芭蕾舞步。
与此同时，在米纳女士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正翻看她们所在的一级女孩的名册，他的目光停留在玛格丽特的相片上，那是她穿制服的漂亮照相，在相片下面，记录着她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那男人神气得很，瞥了一眼照片后，傲气地仰起头，连米纳女士都未看一眼，掏出一沓钞票，仿佛一切理所应当般拿指关节敲了敲照片：“就她吧。”米纳女士刚想劝说他，这姑娘思想上有些问题，却见他这神气样，说不出话来了。假笑着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尽快让这姑娘毕业，她是个好女孩，聪慧可爱得很。”
玛格丽特的毕业会在匆忙中开完了，和她一同毕业的还有几个女孩，她们都穿着新制的长裙。那几个女孩赢了世界般扬起头，她们都和玛格丽特一样，是被人挑选中的。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尤其得意，她穿着最新的裙子，骄傲地站在大厅中央，接过米纳女士颁发的毕业证。她的后背上有一块长疤痕，正被露背的衣服显着。人们看不见这疤痕，只是看见美丽的衣裙，笑着赞着。

玛格丽特皱着眉接过了毕业证，米纳女士似嘲讽似感叹地用那双涂着蔻丹的手拍着她的肩，对她假笑着点了点头。
玛格丽特不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四章玛格丽特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她丈夫是个社会学教师，家中也相对于阔绰一些。
与其它人家不同的是，这家里有个小管家，是个年轻女孩子，如果只是这样还不算奇怪的，可这年轻女孩子不做任何管家应行的事，只是帮玛格丽特做一些重活，无事的时候就往门框上一倚，用一双空洞的大眼睛麻木地瞅着玛格丽特。玛格丽特转到哪里，走到哪个房间，她便跟到哪里，依旧不出声，默然看着玛格丽特，是一个无声的监视者。这女孩子倒是很整洁，穿着黑色西裤和一件白色衬衣，脚踩着一双擦得锃亮的棕色鞣皮鞋，她的一身服装乏味又规整，但她的青春光彩是绝对掩盖不住的，几根头发拂在她耳边，额上的刘海仿佛烫过一样显示出一种俏皮的规整，她时时刻刻板着脸，稚嫩的脸庞给这表情添上了一点滑稽和可爱。这女孩子十四五岁的模样，却让玛格丽特心生出一种对她的畏惧，玛格丽特不敢直视她严肃的脸，她总觉得这女孩的年龄是与她的样子不相匹配的——不是指样貌，而是她觉得这女孩子有一种溢出体外的成熟老道，仿佛没有青春，直接跨越到了壮年，一切的一切都是中规中矩，恰到好处，看起来有自己的特点，却又会被淹没在一片规矩的人海中——总之，和玛格丽特的青春模样完全不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