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3)

里面很乱，姑娘们的调笑声，客人们的谈话声，交织在一起，隐隐盖住了那清越的琵琶曲。应弦寻了座位坐下，问过往的姑娘，谁在弹琵琶。
姑娘笑得像银铃，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苏故……不过你最好别去找他。”
应弦头皮发麻，正想推开那姑娘，就听见有人语气含笑，道：“你又编排我呢？”
姑娘嗤笑，长长的指甲刮了一下应弦清俊的脸，恋恋不舍地走了。应弦抬头，就见那来人抱着琵琶，艳丽的脸上生得一双多情桃花眼，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苏故说，自己很想离开，但他从小就因为体弱多病养不起被卖到这来，在调教后就算是卖艺不卖身也混的风生水起，赎身的银子总也攒不够。
应弦笑了，问苏故，愿不愿意和他走。
苏故眼中三分无奈七分叹：“我怕你，买不起我。”
“你只需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就好。”应弦死了二十多年的心突然动了，对着一个相识不超过一个时辰的青楼人跳的激烈。
“自然是愿意……但……”苏故看着应弦，有点遗憾地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应弦挑眉，示意他讲便是。
苏故凑过去，温热的气息吐在应弦耳侧：“我是个男人啊。”然后他退开，偏头不愿看应弦如遭雷劈的神情。
“你还要听琵琶吗？”苏故没问他还愿不愿为自己赎身，他觉得自己知道答案，没有哪个人，愿意毁了名声，为一个男人一掷千金。

应弦摇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转身离开了。苏故坐在床上，苦笑。遗憾吗？并不。现在告诉他，总比以后赎了身脱了衣服在床上说好。
琵琶声又起，却格外悲伤。
苏故以为自己真的永远也出不去了，但在应弦离开的十天后，有人买了他的卖身契。
苏故无奈，买了他的那人不肯露面，自己连告诉他真相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只是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肯定会再回来。直到他下马车后看见应弦的脸。
那晚应弦从烟火红尘离开后直接回了府，将军府很久不住人了，他父母双亡，所以接了出征的命令后就遣散了所有仆从。孑然一身，在战场上也就没有顾忌。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凯旋，将军府已经荒草连天了。
行军打仗自在惯了，应弦只是把自己卧房里清理一下就睡了。他做了个梦，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自己叫住一个人，那人转身，桃花眼，红衣青丝，琵琶半遮面。
应弦惊醒，天刚蒙蒙亮。应弦坐起来，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梦。他以为自己是憋太久遇见个好看的就乱了心魂。于是去宫里领了赏，就去买了一群花似的侍女和一些奴仆。吩咐完他们打扫院子，应弦就出去了，途中有意或无意地路过了一次烟火红尘，却没听见那琵琶。
应弦觉得自己着魔了，对着个男人日思夜想。于是他回府后本就天生的薄凉面相更添淡漠，拿把剑舞的时候吓坏了一众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