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 岁 出 门 远 行(4)

我的食物已经耗尽，我要挨饿了。
老年人是挨不了饿的，饿了会头昏眼花，等我肚子开始空瘪瘪，开始叫起来的时候，坐我旁边的那位女士，递给了我一颗糖。
不管怎样，总比没有好，我马上拆开了这个糖然后吃了下去，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士又像变魔法一样，拿出了一块三明治，我心里非常不好意思，但我确实饿了，腼腆着接受，狼吞虎咽起来。
汽车在不知不觉中驶出了森林，我才发现，这汽车并没有真的深入到大山里。
天又开始昏暗，我又感到了不安，很多后座的人们开始起身，要下车了，我也想起身，下车，但不知何时，我的腿上被绑了锁链，我根本无法起身，只能弄得锁链晃当的响。
后座的人们，又开始干起诡异的事，他们起身离开，下车之前，会给我留下一些食物，不一会，我的身前就被放满了一兜子食物。
我装不下了，我想送一些给我旁边这位女士，但，我看向我的身旁，并没有一位女士坐着，而是一位穿着宽大校服的小女孩，刚上初中的样子，不变的是仍然望着前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感觉脑子嗡嗡响，我还是拿出了很多食物，送给这个小女孩，小女孩接了食物，突然站起了身。
天色已经昏黄，将要陷入黑夜，汽车在不知名的公路上行驶，小女孩要下车。

我又哭了出来，像一个失去了庇护的小孩子，我知道这个小女孩不管怎样都不能下车，一个八十岁的老人，需要一个小女孩的帮助。
小女孩下了车，周围又黑了起来，我想家了，我不知道我现在离我家多远，我的子女在干什么，我知道我面前是一段我不得不走完的旅程，天黑了，从亮起就一直没熄灭过的灯光，在不久之后又被关掉，我又进入了一片漆黑。
我哭了好长一段时间，等我哭不出来了，嗓子也快哑了，我眼睛也不想再睁开，我问司机，我还有多久才到站。
司机说，马上要到站了。
突然车内传来了公交车的机械音，说，汽车即将到站，让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然后，传来了3，2，1的倒数。
倒数的过程中，我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倒数结束后，各种哭声都传了出来，小孩的，妇女的，男子的，混杂在一起，像哀嚎的唢呐。
我睁开眼睛，发现天又是凌晨，车已经停下，前门和后门都打开，包括车窗，我看向司机的位置，结果空无人影，我下了车，车停在了悬崖边，悬崖下面是一片海，周围空无一人，我知道我终于到了站，我把我的小背包扔在地上，我躺下来，头靠在上面，我想回家想了一辈子，没想到我家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