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救援》(5)

那天回家我妈路过突然问我肩膀上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我一边心里可怜我爸，一边嘴上应付着说没啥。等到期末考完了班里会关灯拉窗帘看电影，大家都往前面坐，茜就偷偷挪过来搭住我的肩膀，然后试着把腿架到我的大腿上，我总是忍不住疼，就挠她痒痒。茜就娇嗔着笑，说这是一个瑜伽动作，你要好好配合。这些片段我每晚睡前都要想一遍，因为我怕有一天会把它们都忘了。
我对茜所知很少，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交叉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所以我更舍不下这些记忆。她就像颗流星一下子划过我的天空，然后消失不见。我对她家里也有点好奇，因为茜改过名字，她小学同学都叫她薇茜。后来她告诉我她奶奶说这样她以后可以多分点财产。我们俩经常帮对方在家记本上仿造家长签名，她的家记本上签的一直都是他妈妈的名字，姓薇。我知道这里面有事，但我从来都不敢问茜，我怕她不高兴。之后为了准备数学竞赛，茜找了804班的班长来教我题。他说他叫廖策，是茜的堂哥。别的就没有了。就是这样，茜在我的世界里留下的很少，只有几张照片和被我死死抓住不放的零散片段。

听到这你们都觉得很美好吧？不是的，一直都不是这样的。有些太过美好的东西，会因为过于美好而不美好。我之前说我和茜坐的很近，这是因为王小凡让茜、我还有另外一个班委坐在最后一排，好帮她看着班里的一个问题学生。那畜生叫代徐昂，是个不知道从哪里转来的关系户。我们学校是五四制，小学直升初中，按理来说茜本不该遇到他。我和代徐昂同桌，茜和那个女生坐一起桌。王小凡是我们的班主任，她觉得那畜生能学好，搭了三个好学生的前途进去赌。代徐昂照现在说法就是校园恶霸，一枚不定时炸弹。可惜当初“校园霸凌”这词还没现在这么敏感，没人管，也没人愿意管。这畜生搞哭过四个刚工作的女老师，和政教处的人动过不止一次手。他的眉毛上有道疤，估计是打架留下的。总之，他除了不干人事，其他什么都干。我人高马大，又有个公安局上班的叔叔，他自然不敢造次。
但是其他人，特别是弱小一点的，见了他都绕着走。幸好有茜陪着，我才熬了过来。我不愿再提和那畜生之间发生的一切，因为单是想起他就令人作呕。人的大脑是一张不断老化的硬盘，关于茜的我会努力不忘，但关于代徐昂的一丝回忆我都不想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不用知道，也不会想知道。大概是茜太耀眼了，畜生动不了我就跑去骚扰她。每次想起茜那时看向我的眼神，我的心就绞痛。我总是想用文明的方式解决，比如谈判，讲条件，现在回想起来真傻。我也和他打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讨厌自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强硬些，而不是求助于成天和稀泥不作为的王小凡。那娘们只求平安无事，只会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而非问题本身。我已不记得，也不想把我们受的委屈说出来，有些事还是随风而去比较好。我不想让那畜生掺杂进我对茜的记忆中，至少假装让事情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