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救援》(7)

八月的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光冷冷的。是一条消息，茜发的。
“我可能要走了。”
那个晚上天很亮，不知道是月亮还是楼下的路灯，窗户外面的晾衣杆泛着白光，我眼睛里也闪着白光，一圈一圈，模模糊糊又圆得很清楚。我们最后聚了一次，她披着头发光脚踩在沙发上对着麦克风大喊大叫，我靠在角落里看她带给我的那本软面抄。茜把封面上的字涂掉，写上了“最强语录”，里面有她暑假里每天的随笔。她说这都是些胡话，也不知道怎么就写下来了，不过都是真心的。我翻到了最后，日期记到她发消息的前一天为止。本子里夹了两封信，她按住我的手不让拆。唱完歌我们去看电影，片子是《冰川时代4》，然后做陶艺，吃了饭，拍了照，笑着，散了。
廖茜转走后我辞掉了班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单人单桌上课，上到初三提前保送走了。如果参加中考的话，我应该能去更好一些的学校，但是那个班令我恶心，我一天都不想多待。至于代徐昂，他终于闹出了大事，碰上新来的班主任够强势，直接被退学了。王小凡因为脊椎出了问题，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回来就被调去祸祸新生了。哼，她这是罪有应得，谁让她当初为了息事宁人，混淆是非污蔑茜茜。我倒希望茜茜没给我那两封信，这样就不用平添这心间许多的恨。但我也庆幸，多亏了茜茜的信，我没有被蒙在鼓里。清醒的痛好过粉饰的太平。

那两封信在我读完后，又被我原模原样地封了回去，夹到本子里。第一封信里讲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偷偷喜欢学生会主席的故事。茜宝说她很喜欢这个小说，比我编的那些真实多了。茜宝说我以后也要像那个学生会主席一样的优秀，到时候她就在下面看着我给我在心底加油。信的落款日期是三个月前。第二封是近期才写的，信的开头是“你曾经走进过我的世界，而且，我很幸福”，字和往常比要显得乱些。这些茜宝亲手写的字句直刺入我的眼睛，它们告诉我打代徐昂的人不是什么情思泛滥的追求者，而是廖策和他的朋友。出事的那天，茜放学在饮水间打水，被代徐昂堵住了路。幸好廖策一行人路过，才没出什么事。后来我搬了一次家，就再没找到过那本《最强语录》，大概是被当做废纸扔了吧。
可我还没学会怎么写“解”字的连体版。
老大的故事： 我以前班里也有个恶霸，欺负起人来特别狠。老班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扬言只要敢动他一下，就去举报班主任在外面搞家教。班里有个又矮又胖的，家里有钱可惜成绩倒数，名字叫楼竺，倒过来刚好是“猪猡”，这在我家当地是个很不好的词。恶霸就每天“猪猡”“猪猡”地叫，专门逮着他欺负。比如拿他的笔啦，抢块西铁城的表啦，都很正常。后来发展到在楼竺的水杯里排泄，逼他喝。不过那小子家里不差钱，隔三差五地就换个水杯。老班开始还掺和几脚，后来为了自己的饭碗也就放任自流了。后来重新排了一次座位，干脆把他俩排一块了，这样这俩人折腾起来还方便点，不会影响其他同学。上课的时候他们就在角落里你拉我扯的，都非常默契地不出声，演哑剧。这一奇观甚至吸引了隔壁班的人来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