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梦境快递 第十章》(8)

她闭眼，努力回想起和艾丽斯建立传输链接的时刻。先是有规律的层流，随着流速的增快，它们紊乱在一起，形成翻涌的湍流。
“好的，睁开眼睛，看看墙上的画。”
艾索蕾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正在慢慢消逝的画面正好和墙面上巨大的、卷曲旋转的星云几乎重叠在一起。
“是的，湍流。没有什么程序是一个bug都没有的——他们公司的运作也是建立在某些不起眼的bug上，不信去问一下编程的那些家伙们吧。——说回正题来，他们白灵没有那么好，我们黑灵也没有那么坏。没有什么二元对立的世界，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一道精致的灰。”
“‘你说的黑是什么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这个我知道——我的老师也跟我们说过。”艾索蕾特思索了一会儿，“说起来……我倒是好奇您怎么看待您那些画作的，我只是听老师简单提及而已。”

“说起来……是真他妈的讽刺。”梵高将剩下的烈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37年，864 张油画，1037 张素描，150 张水彩画——这百年来，我回溯我的记忆碎片，数的一清二楚，可这混蛋的一辈子，我就卖了一张400法郎的破画——还是看在我弟弟是职业画作贩子的情面上的。”
“那当您知道那些作品成名之后呢？”
“唉，我还能说啥……好多年前，我也曾经幻想着，自己被置身于挂满自己作品的博物馆里，听着解说者极尽所能地吹捧我，我脸上挂满了紧张而满足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微笑着，我被鲜花与掌声团团簇拥着……那一刻，我自以为终于听到了世人的夸赞，得到了无上的荣光。”
“相当于……圆了您三十多年来的一个梦？”
“可在那最后，我睁开眼睛，回到了那个该死的十九世纪，那把麦田里的手枪还是被拿了起来……唉，大家都在用我身后的荣誉去遗憾我的离去，对于我而言，认同、金钱、荣耀可能都敌不过心里的那一丝困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