岬角杀人案(7)

黄河远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懊恼：早知道就让他得手了，那样还能拿DNA作证据。
后来黄河远的父亲从外地赶回来，带了一个漂亮女人说是黄河远以后的妈，黄河远看着她漂亮的面容，总觉得熟悉。
他爸晚上悄悄进房间跟他说，那件事，算了吧。黄河远只是看了眼他父亲腕上价格不菲的手表和与其极不相称的旧西装，又想起带给爷爷奶奶的那些昂贵的滋补品，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夜里，他往嘴里塞了一把安眠药，抱着床头他和白戬一起去县里看白戬的高中时到照相馆照的合影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抗拒睡眠，一闭眼就是满目鲜血，白戬的生命在油尽灯枯时的呼吸声，那个人可怕的笑容还有如铁爪般紧箍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有泪珠从男孩的眼角滑落，滴在玻璃上，玻璃下面是两人纯真的笑脸，那时他们眼底有光，心里有梦，笑得那样明媚开心。
他也的确又梦见白戬了，梦到以前他们两个和白晓芸玩斗地主，白戬故意连输了好几把，被弟弟妹妹在脸上贴满了纸条，那张“戬哥大笨蛋”的纸条是黄河远的杰作。
后来白戬给他辅导数学，“啪”一下把一张纸条贴在黄河远那道全错的计算题上，上书：“小远大笨蛋！”还趁机捏他鼻子。然后梦里一帧帧闪过的画面是给他做宵夜的白戬，下雨天来学校接没有带伞的他的白戬，帮他出头赶走欺负他的小孩们的白戬，他哭的时候一直陪着他的白戬……如果黄河远有亲哥哥，估计也比不上白戬对他的好，他欠白戬一声“哥”，这辈子再也还不上了。

醒来的时候，他想，这终于是个美梦了。恍惚间他看见那个要成为他小妈的女人坐在他床边，看着那张合影悄悄地哭，直接把他吓清醒。对上黄河远疑惑的目光，她从钱夹的最里层拿出了一个小男孩的照片，眉目依稀可见是小时候的白戬，他再抬头看那美丽的女人，这才知道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黄河远想起他的同学跟他说，现实总比小说更魔幻。她已经离世的儿子和她一样好看。
这是一个村头巷尾常见八卦，女孩未婚先孕生下孩子，女孩的父母害怕丢人，将女儿赶走，对外宣称他们女儿死了，又悄悄把刚满两岁的小外孙送走。多年后女人找到儿子，儿子却已被害身亡。
黄河远没有再去过派出所，也没有再讲那件事，甚至连白戬这个人他都几乎没有再提起过。他在初中的学校成绩突飞猛进，霸占了白戬曾经占领的年级第一，个头疯长，变得帅气。
他有些叛逆，开始留起长发，老师看他成绩好平时又听话懂事，就随他去了。长发是他抗争持续的标志，是他对世界权力规则的反抗，是他对男性乃至对自己刻骨的憎恶。他仍旧很照顾白晓芸，一副打算长大就给白家做女婿的模样。他相信白家有了那笔几乎是用白戬的命换来的钱，白晓芸和她的弟弟会过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