岬角杀人案(6)

据说贾强在外头有兄弟罩着，是那种连市里的人都不敢惹的老大。黄河远告诉警察的就是两个孩子和坏人拼命的事实，到了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贾强嘴里就成了两个孩子见财起意，想要抢他的钱，他甚至从那艘破船里拿出了一个黑皮箱，里面满满的全是百元大钞。
黄河远去找白戬的养父母和他一起去申请二审，但是养父母却支支吾吾地推辞说算了。还是白晓芸后来偷偷跟他说，有几个人一连好几天晚上都来她家，给了她爸妈好几张卡，还有几个大黑箱子，里面全是钱。她爸爸妈妈一开始还不愿意接受，可是那些人把刀扎在他们的木制茶几上，那态度仿佛在说：“要么你们收了钱乖乖闭嘴，要么就和你们大儿子一个下场。”他们只好收下那些钱。
黄河远沉默了。
他愤恨，他不甘，可是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哑巴，咽了黄连苦在心头，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了。那痛那苦摧毁了他所有的天真童年，他全部的可期未来和旧日梦想：走出去，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在大城市里白手起家飞黄腾达，让家人朋友过得更好。
有希望的好人被害死了，对社会无用的人渣却逍遥法外活得自在。他大仇未报，看着那些人隐晦中带着羞愧的眼神——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让正义真相被假象与沉默掩埋。

况且贾强的那个老板就是在大城市里的，他就可以像电视剧里的黑帮大佬一样，弄死一个人就跟随手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他又凭什么相信在大城市里他自己也能活得下去过得很好？
白戬从法医那里出来就被火化了，黄河远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依照当地习俗，夭折的孩子不能入土不能立碑，要把骨灰撒在海里。白戬的遗物几乎都被烧掉了，黄河远只从里面抢救出白戬戴在脖子上的那枚银色戒指，据说是白戬生母的遗物，现在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白戬就会被其他人忘记，真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留痕迹。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替他开口说出真相。
黄河远开始了自己的申请二审之路，他在警察那里把那些痛苦的经历一次次复述，一次次撕开心里的伤口，抠下刚刚结好的痂，仿佛血管连着筋肉被剥开，拉成丝再被扯断，疼痛习惯成麻木。
所里的几个老警察都烦了，说人家不就摸你一臭小子几下又不会掉块肉又不会怀孕，干嘛抓着这点破事不放，放平常这种事能拘他十几天都算受害者走运的了。最后连那个当时哭了好几次的女警都劝他算了，他没有直接的证据，体检也只有身体的擦伤和淤痕，肩膀上的那处咬痕在一审的时候甚至被直接忽略否认，他拿什么来说话？对方背后的人有权有势，可能还会给他带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