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贫困农村故事(7)

徐炳华走过“泉香居”的门前，有一个声声叫住他。他扭头一望，看见一个傻头傻脑的青年，从鋪子里走出来，抓住他，嘻笑道:“华哥，我请你喝酒。”
这青年叫做“傻权”，是徐炳华的远房兄弟，“泉香居”的老板、工商业徐富农徐金贵的儿子。徐炳华把他推开，骂道:“吃什么酒?傻瓜!”
傻权缠着他不放，张着大得出奇的大嘴，憨笑道:“真的，华哥，我要附老婆啦。”
徐炳华道:“谁給你作老婆?嘿!”
“风英” 傻权搖晃着扁脑袋，笑眯了眼睛。徐焖华叱喝他:“你再說疯話，我就用牛屎塞你的嘴!”“真的，她跟我定了亲的呀，”大傻瓜依然嘻皮笑脸地抓紧他“哥主任， 你劝她早日过门，大年初一好日子，拜天地，你上我家唱酒....
“放尼，大傻瓜!”徐炳华很气，不耐烦跟他胡缠，用力推他，他缠着不放， 推不开。徐柄华发起威来，扭脱了他的手，要抓把沙子喂他的嘴，他怕了，慌忙后退。徐炳华不再招惹他，转身走自己的路。
傻权笑嘻嘻的折回俌子去。这傻瓜要讨风英作老婆的想法，是有根源的，八年前，凤英十五岁那一年，一九四九年春天，家里正潮着机荒，她哥哥又给伪乡公所迫去当“猪仔兵”，她妈急了，央求炳华妈领她去跟徐金贵。徐金贵钱不肯借，却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跟凤英定亲，给她一笔“聘金”，据说这是徐金貴給她的“ 情面”。凤英妈不管“情面”不“情面”，也明知这一来就害了凤英一 生， 但为着给唯一的儿子济回“兵役”身， 她只好含着眼泪答应。以后，这善良的老妇人，总觉着自己作了一件亏心事，就以“好丑命生成”一类話来劝慰女儿和安慰自己。凤英聪明懂事，明白母亲的苦心，沒有跟她闹，哭也不哭，心里却埋藏了一个主意:嫁了以后就逃。

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凤英正要出嫁的时候，共产党来了，村子解放了，天亮了!徐金貴心慌意乱，就把儿子的“迎娶吉日”拖了下来。这一拖，拖得徐金貴面白唇青，高利贷给废掉啦，出租的土地给沒收啦，作过-一些恃富欺貧的恶劣行为给斗爭啦，在这当中，凤英理直气壮地提出跟傻权废除婚約，徐金贵只好俯首順从，大叹“人财两空”。凤英从此变成一只丽日晴空中的、无拘无束地自由飞翔的燕子。
傻权却来得更傻，他始終觉着凤英是他的，他像做梦一样地活着，不知道世界的变化，自然也不知道他自己和别人的变化。此刻，他傻气发作，跟徐炳华胡謝了一通，又很快意似地走进了茶厅。
傻权走到折横的小角落里，有几个和他很熟悉的长年茶客，扯着他耍弄。
“傻权，你照过镜子沒有?”首先扯話的人是上中农林大鴉。此人四十开外，嘴大鼻大，身长脚长， 讲话很会挖苦人，有个外号叫“烏鴉”。他說，“看你像不像新郎哥。”
“象呀，镜子也照过啦，”傻权笑歪了嘴，“你要喝杯新妇茶么?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