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贫困农村故事(9)

“老板爷，”烂头海伸长着脖子，突吟吟地逗嘴道，“你只有这粒活宝贝，捏死了，但是买水也沒有人啦。”
徐金貴道:这个世界...嗯，有四块板夹落攻坑，倒是祖宗有灵啦，还巴望担牖买水?”
徐金贵对“这世界”有满腹想隐藏又藏不住的问题。他是个记忆力很强的人，許多旧事新事，一星一点都配印在脑海里。好比儿子的婚事，落得个“人财两空”，好比他挨受过斗争，多余的出租土地又给抓了去，好比“泉香唇”又改作“公私分营”，好比....在他想来一天天变作穷光蛋。这一切，他都忘不了，因而他觉得“这世界”给他绝望和痛苦。但他懂得，烂头海、林大雅、許三财这些人，是理解他和同情他的，正如他对他们的理解和同情一样，彼此发儿句牢骚，也是一种“自我安慰”。
徐金贵沉默了半响，林大鸦吃完一个叉烧包，用舌头舐舐两片猪肝开色的嘴唇，搭上道:“我看呀，徐老贵，还是多吃一点算啦，常言道“吃了是福， 穿了也是福’，吃在肚里，穿在身上，才算是自家的，这世界我看透罗，早晚是要共产的呀。”

“这我倒赞成，”烂头海說，“早共早好，粮仓的谷大家吃，銀行的錢大家花，多好呀，免得给人戴上流氓懒汉的帽子。
要是有这一着棋，我许三财就不屈气了。”許三财搭过嘴来，“可人家灵得很，象谁说过一句話:‘先共地主的，再共富农的，往后又共上中农的’。这話看来是灵验啦，一步步共起来，叫人睁着眼撒夜尿，这才心煩呵。”
“你煩什么?放宽肚皮多吃几斤虾鲛就是啦。”林大鴉一点不心煩，用着安閑的語气:“徐老贵说过:‘合作合作，合而不作’，对呀，这话有分寸，你何苦这样认真?社会主义，合作化，就是这么回事，你晓得合而不作’ 的法门，便是东涌村穷一辈子，也沾不上你。”
徐金貴很欣賞林大鸦的話，赞扬道:“烏鴉，你真想得更剔透，沒有单干的道門，就只好‘合而不作’。”
林天鸦很有几分高兴，说道:“我平来靠自己，天天两饭一茶，打响太平鼓，何必光跟着人家操心劳气？大辯論那下子，叫我学了点聪明，俗话说，“坐船过海，各有心事，船是要坐的，不坐就过不得海，可不能沒有自家的打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