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全黑」刘耀文 | 霓 虹 灯(2)

天就要黑了，路灯盏盏亮起，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
笔直且紧张地站立在我面前时，男孩早已满头大汗，手中攥着的小雏菊仍新鲜着。盛夏的雏菊，便是女孩心动的眼眸，清澈而纯洁，片片花瓣支棱起能获得清纯夏日。
“刘耀文，你来得好晚，差点睡着了都。”我咂咂嘴，费劲地揉揉惺忪的眼，小声嗫嚅着指责他。
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把花递过来：“那不是给你带礼物来了吗。”
我不知道那花叫啥名，很小，却格外的白。总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儿。
刘耀文还未在气喘吁吁之中脱开身，就兴致勃勃地比划着，说：“我的老伯说，海是黑色的，在夜里，水银质，黏黏的。”
“真的？”一个温暖的哈欠，空气中弥漫橘子味儿，是女孩甜涩的幻想，“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看到啊？”我嗅嗅手心的雏菊香。
他坚定地拍拍胸脯，发誓似地扬言：“我以后定带你去。”

街边路灯照亮了两个藏于黑夜的小小身影。
那条路子叫孩儿巷，那年我五岁，刘耀文八岁。
许下了一个幼稚拙劣的约定，但我们太激动，以至于忘记拉钩。
刘耀文扬洒去掐断数条生命以至于上头布满流动着却看不见的暗潮血痕的黑皮手套，它们在黄昏晓时灿灿地烁着银丝，随后荡进海里浸泡开，紧跟着它远飘向北方的是墨染样的血迹。他俯身牵起我的手：“囡囡，大海是地球最清澈温暖的一颗眼泪。”
海是大地的眸中秋波，礁石捣碎，一串串，湛蓝的琥珀，路口的风，蘸取鎏金色的落日，在海的眼睑，薄薄一抹。
刘耀文带我来看海。
“海风腥咸，也许是它曾吻过尸体；沙砾黏湿，也许是它曾浸过鲜血。”他这么说着，掐灭了半星烟火。
我撇撇嘴，说，好不容易来看次干净清澈的大海，你就不要扫开我的兴致。
他笑，开怀地合着黑烟熏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