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光(2)

“成，那我走了，小重你记着关水嗷。”
钱姨走了没多久，我这边也告一段落。我拿着大把的钥匙，刚准备关掉水阀，三个人探头探脑的进了诊室。
“请问，”开口的是一名中年女性，打扮的很干净，穿着一身蛮干练的套装，口气带着一点歉意，“请问，现在还能接诊吗？”
“您哪里不舒服？”我塞起钥匙。
“不是我，是我儿子，他最近刷牙经常出血，量很大，每次看着都怪渗人的。您能不能给看看。”
我望向女人身后的少年，小伙子瘦瘦的，穿着一件肥大的白色针织衫，一条蓝色的松垮的运动裤，侧面反光带上印着镇上中学的名字。少年长的还算周正，脸色泛出不健康的黄，但看着精神还不错。
站在少年身边的是一名高大的男性，应该是他的父亲，身着一套蓝色的工服，该是大电厂的工人。男人没什么表情，嘴有些大，北方人面相，和少年很相像，面色却是白的过分。他望了望我，没有什么示意，视线即转到别处去了。
我换上白大褂，安排少年坐到椅位上，先简单用口镜棉签做个口腔检查。少年的牙石并不是很明显，但是牙龈却很蹊跷。全口的牙龈，甚至黏膜，都泛着缺血的浅粉色，而牙龈边缘确是鲜红得很，少年呼出的口气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出血很严重吗？”我继续做着检查，看少年的牙齿是否有松动。
少年还在支吾，女人先回复道：“是呀，大口大口的，有时候还有血块，看着揪心。”
我直起身：“这种情况我建议去综合医院先做个全面检查，这种出血和口内情况，不像是单纯的口腔疾病，很有可能和全身疾病有关系。”
女人的眉头骤然蹙起，急不可耐的想要深问，却被一旁看似神游的男人打断了。“医生，这个时间了，哪有医院会给我们做检查。您看，我们都到这了，就简单处理一下吧。”
男人波澜不惊，我却皱起眉头，这不像个亲爹的反应。女人咽回了想问的话，也是在犹豫。
“可以，”我翻出知情同意书，在空白处写下“建议患者综合医院检查并治疗，患者拒绝”，把笔递向二人，“请花点时间读一下后签字。”
男人跨步向前，俯首提笔立刻签好，将笔递还给我。我瞥了一眼，“父亲：刘长升”。
我开始准备器械，认真做好防护，不久便进入了操作。吸唾管负压的簌簌声和电机的嗡嗡声遮盖住了超声探头的刮擦声，令人昏昏欲睡。我却不敢怠慢，少年的牙周情况有些堪忧，牙石稍多，但几颗后牙已经有明显的松动，我猜想出几个诊断，也不能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