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光(5)

这个身影很高大，身上穿着蓝色的工服，脸浸在阴影里，泛白，没有表情。慢慢的，这个人隐约露出了笑容，嘴不自然的往脸颊上咧，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嘴角的皮肤褶皱绷得紧紧的，仿佛马上就要撕裂，嘴唇紧绷透出紫红色，衬托着他的牙齿——整整齐齐的带着完美曲线，惨白的牙齿。
刘长升！
我被吓到了，心悸如鼓。回神过来追了出去，但刘长升早已离开。
三 长升
我请了病假。
自从第二次见到刘长升，我没有一刻睡得安稳。噩梦中总是映现刘长升那诡异的笑容或者刘言旭满嘴蠕动着如肉瘤般的黏膜向我呼号。我求助于中西医，他们的药确实能很快助我入睡，但必然会被噩梦惊醒。
我想解决这个问题，粗暴一点，我想再接触刘长升。
我没有刘长升的联系方式，而女人的电话已经没人接听，我心里暗暗叹息，十有八九这位母亲已然崩溃。
这天早上，我胡乱吃了一口，乘车前往莱中电厂。莱中电厂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型火电厂，就在镇子的边缘，镇上经常看见厂里的员工来往。在车上还有很远，就能看见匍匐在地平线上的厂区，在空旷的地平线上突兀着，冷却塔成群的聚在一旁，白色的厂房在阳光下闪耀着，红白相间的巨型烟囱戳在蓝色的天幕中，顶端与大片的云朵相连接。

望着天边的景色，我恍惚了一会，感觉没过多久，车便到了。走到电厂近处才感叹这个电厂的庞大，仰头望去，高耸的烟囱并不是直插云端，而是在制造云朵，白色的烟云缓慢的翻涌着，悠然的从烟囱口中溜出。我回神过来，找到电厂的门岗，说是刘长升的远亲，联系不上家里人，就到这里来找。门岗表示可能很麻烦，电厂这么大，逐一排找很耗时。我笑着递上一根软云，点上，自己也抽了起来——因失眠染上的恶习，和他形容刘长升的长相，并求门岗辛苦辛苦，帮帮忙。
门岗稍一思索，嗐了一声，说是老刘，表示我来早了，老刘是长夜班。
“老刘本来也闷不作声的一人儿，儿子丢了，他可能表现的不是那样，心里保证急，谁不急啊。”门岗大爷吞云吐雾，如他身后的烟囱，扭头看了看桌上玻璃板压着熟悉的寻人启事，“孩儿他妈，唉，疯咯，可怜俩人。”
我不置评论，表示感谢，起身准备去家属区和开放海滩转一转，今天我想在这堵到刘长升。
人如果有目的性，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傍晚。我在离正门不远的一家小超市旁望着，烟也抽了一包半，脚边尽是烟蒂。终于，出现了刘长升的身影，他径直的朝正门稳当的走着，看不出表情。我正欲追上去，却看刘长升改道朝海边走去。我踌躇一会，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