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流浪的地球人(9)

如果他早一天踏上这条路……如果他知道这条路将把他带向此处……
“……
长路漫漫
月夜明明
昔日的歌，随着铃声飘向远方……
……“
无论如何，还有人在某个地方。
东方的黑云间微微泛白，临行前，行者在书房的桌上留下一封信，关掉所有的灯。他没有去动那台留声机。
他关好门。在临近的地方逗留了一个星期后，他又一次回到那扇门前。他往地下室的油箱中加满了柴油，他希望有人能收到那封信。
往后的路，他仍旧孑然一人。
“…
It ended when you say good-bye…
…”
后来他继续向西的旅途，用车轮丈量波兰的国土，一度被古老鲜血浸透的土地令他想起传说中永世流浪的犹太人，那个曾和他如今一样跨越寸寸历史的角色是如此令人叫绝。跨过多瑙河两岸，吉布森笔下的冬寂——一个如今多么值得品味的名字——正自伯尔尼对他发出呼喊，这位赛博朋克的鼻祖低估了硬件的进化，却高估了人；而库布里克在68年狂想中看到的未来终究也没有成为现实；人们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恩利克·费米若是在世，想必也会为见证了这条路而感慨良多吧。

他在荷兰停下脚步，大西洋的指尖在这儿与海岸相接。
行者也在这儿等待了七年，而今他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背对着北海风浪起。
“…
…Why does my heart go on beating
Why do these eyes of mine cry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
他期望有人能听到那歌声，于是便带上他的书笺，沿他走过的路来到这海风吹拂的地方。
但终究没有人来，而他也终于下定了再度启程的决心，今天是他出航的日子，十年前的这一天，他为自己的旅途选定了最后的终点。
行者的思绪回到脚下一望无际的雪原，他的脸在面具下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微微生锈的钥匙插进锁孔，七年来水汽老迈了这辆SUV一度强健的身躯，他驱车驶过原野，微微摇晃的车厢中，CD唱机吐字不清的唱着陨落前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