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感剂(4)

苏素医生打断我的回忆：“这就是你第一次漏电吗？”我摇着头回答：“不是，这次只是多重任务嵌套进行超出了我的运算上限，我死机了，5分钟之后重启就好了。但是我觉得漏电可能是这次死机的后遗症，所以一并放映了。”“接下来开始播放第一次漏电时的情景吧。”
我谨遵医嘱开始回忆。第一次漏电时，我和吕律已经认识半年了，因为她对让我死机感到过意不去，所以答应了我们出版社的约稿，而我自然成为了出版社和她的主要对接人，或者说催稿人。半年的相处，我发现吕律的生活方式简直像一个世纪之前的穿越者。平时生活最多借助外部机械设备，肉体完全没有经历过改装，甚至没有植入脑中芯片帮助运算。在她第三次要求延后截稿日期时，我问她：“你为什么不换一双灵敏度更高的义肢或者戴上有20根手指的增强手套呢？”她一边啪嗒啪嗒地敲字，一边说：“没用的，对于我来说，现在我的构思速度已经追不上我的打字速度了，再强行增加速度也不过是敲完一整段话之后的休息时间增加了一点点而已。”“那为什么不植入脑中芯片增加运算速度呢？”“写作不是解方程，灵感来临的速度并非增加运算速度就能变快的。而且，”她停止打字，摸了摸趴在她膝盖上的猫，“作为一名作家，我希望用我自己的五感来感受真实的世界，用自己的大脑来处理信息做决断。

植入芯片的增强现实功能的确能让世界更加精彩缤纷，让我们的判断更加理性实现利益最大化，但是我还是想保留人类柔软的内心，即便有时候会意气用事。”说完，她回头对我粲然一笑，小猫“喵”了一声，向我扑过来，撞上我的右胸口。这是我的机械身体中与人心相对应的聚变反应炉的位置第一次漏电。
“第一次漏电没什么特殊之处呢，是被猫撞的吗？”我问苏素医生。她若有所思：“不能确定，要多看几次才能下结论呢。”于是，我继续放映漏电回忆，回忆中大多是与吕律的琐碎日常。截稿日期临近前为她摇旗呐喊，帮她校对时互相调侃，给猫咪洗澡时提心吊胆……和吕律在一起比在出版社面对一堆文字、纸张、书册的时光轻松得多，我去找吕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即使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催稿的事。
吕律的猫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年，她的小说中也有不少猫的身影。在猫失踪的那几天，她翻遍了整个小区。我为了能让她安心写稿子，也开启红外线探测功能和她一起找了附近大大小小各个角落。结果并不如人意，我们在监控盲区找到了它那已经丢失了定位芯片的残破尸体。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平时非常注意形象的吕律哭，哭得涕泗横流。我只能按照网上搜到的教程让她靠在我肩膀上，轻轻抚摸她的头安慰。第二天，吕律顶着肿成核桃一般的红眼睛，精神萎靡地打全息电话给我再再再再次要求延后交稿时间。我发现她的状态不太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需不需要喝一罐隔感剂？我可以帮你买。”她立刻拒绝了：“不用了，悲欢都是人生活的一部分，失去小迷让我很痛苦，但我不想靠外来药物淡化痛苦，我不想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听到这句话，我的漏电感更加明显了。吕律看到了我表情的细微变化，低着头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