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秘密(4)

我对着女记者手中的录音笔，也对着这个好思考的姑娘本人说道：“环保能源不足城市日用，不环保的能源又是在伤害其他人、其他物种和我们的生存环境，所以城市本身，或许便是剥削的代名词，可它又着实能让我们生活得更舒适——当然，也许也更辛苦些。当我在实验中发现了利用人类生物电的绝佳方式后，我终于找到了两全之法，人类这个物种，不需要再依靠剥削环境和其他物种来解决能源问题了，他们只需要剥削他们本身。失去一些持久的情感和体验，失去一些敏锐而微妙的心情态度，来换取更便利的生活条件，更高的物质享受，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事实上，女士，您并不是第一个发现乌城秘密的人，也不是第一个跑来向我质问的人——您或许是第一个将之见报的人，但我想，这跟以往那些优秀而敏锐的人所做的也并无什么特别大的差异——别担心，姑娘，我说这样的话并不是在威胁您，或者暗示那些人之后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对乌城使用生物电这件事三缄其口。只不过，在那些人来质问时，我都问了他们一个同样的问题，现在我也要拿着个问题来询问您。”
“请问您愿意离开乌城吗？”
我望着若有所思的女记者说：“乌城对您敞开大门，也绝不会不允许您自由离开。只要坐最近一班的磁悬浮列车，您便可以离开乌城，回到您的故乡去——那里或许尚不使用生物电，即使使用，也没有用到会影响人的情感和体验的地步。但是，姑娘，我也必须向您指出乌城的好处——由于人类生物电广泛得到使用，人们的情感与体验变得容易逝去，这固然导致一些美好的、高尚的情感很难持久，但也减少了一些麻烦——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情感体验都是那么积极向上、令人愉快的。比如，亲人间过分而令人毛躁的关怀——我想，在乌城，至少很少存在其他地方普遍存在的突发奇想的逼婚行为，再比如，不切实际但又不能实现的幻想——乌城是这样解决幻想这个问题的，它会在一定程度上帮你实现幻想，在做不到的时候则帮你没工夫再去幻想。’此外，姑娘，还有一点我需要提醒您，从乌城离开的火车都是磁悬浮列车——列车上使用的电磁波也是来自乘客们提供的生物电，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当你乘坐列车到达终点时，由于过分消耗了生物电，你的感情已经足够迟钝，使得你无法再适应故乡环境中过于丰富的情感浓度了。

于是你又会想念乌城，哪怕你认为它在吞噬你。”
“现在，姑娘，若扪心自问，请问你愿意订购一张明天早晨离开的车票吗？”
我看着她，等待着她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