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9)

“安娜，现在的地球怎么样了，能和我说说吗？”
“地球……还是那样啊，人们吃饭、睡觉、结婚、逛商场。”
“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移民火星了？是不是已经开发出30%光速的宇宙飞船了？黑洞呢？你们进去了吗？啊，你是个女孩子，可能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能上互联网帮我查一下这些事的信息吗？”
“……对不起啊，宇航员爷爷，啊，不对，听你的声音叫你叔叔比较合适。这些我不用问别人也知道，现在没有航天业了，我们不想再把目光投向荒芜的太空了，而且互联网这种东西大家也早就不用了。现在大家都爱用‘万物有灵’，意识接入了以后，在虚拟世界想干什么都可以。全世界的居民正在抽签进入‘万物有灵’的世界，肉体保存在冷冻仓里，灵魂则永远活在虚拟世界。我们家再过一年也可以进去了。”
“哦……”
虽然对自己的归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的张青天又感到了一阵苦涩。不过，算了吧，他早将自己当作了一个死人。
“那你能帮我查查张小亮这个人吗？他出生于21XX年，我知道那个年代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多，你可以顺着我的线索找一找，拜托你告诉我最后他怎么样了，好嘛？”

“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应该是个……艺术家吧。”
接下来的一年里，安娜和张青天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分享彼此的生活。张青天会讲一些在旅途中的见闻和过去地球生活的往事，而安娜也会和张青天分享自己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
张青天拜托安娜的事情得到落实，是在那一年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中。
“张叔叔，你之前对我的误导真是太大了，我查遍了图书馆和博物馆，哪里都找不到一个叫张小亮的艺术家。前几天我们家在为虚拟生活积累素材时我才发现，原来大胡子总统的原名就叫张小亮。”
“大胡子……总统？”张青天喃喃道。
“大胡子总统是几十年前的一面旗帜，是一个精神象征。他在政坛上叱咤风云之后，并没有本分老实做一个总统，而是一定要国家大力发展航天业，在全球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航天运动’，口号是‘我们不要死在地球’。但是，最后他们的运动失败了，他的国家解体了，他本人也被一颗子弹终结了生命。”
张青天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任由它们滴落在胸前。他不知道一直喜欢美术的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爱的既不是政治也不是航天，而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