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瘾(7)

陈墨按捺住心中的悸动，答应了班主任的要求。他看了看天气预报，笑道，“雨，该停了。”
11.
方寸就像是一个在海边梦游的人，逐渐靠近大海，而他作为一个旁观者，被赋予了叫醒方寸的权能，也得到了推人入海的机会。于是他伸出手，向前迈步。
傍晚，小雨刚过，地面湿漉漉的。
陈墨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回想自己为什么选择与方寸接触，自己为什么不痛不痒地帮助他，自己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药物的副作用，没有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他是一名实习生没错，但不意味着他脑袋空无一物。为什么他一直没能毕业，为什么他的导师一直不肯承认他？
他是知道的。毕竟，拯救与毁灭一样有趣。
他也喜欢下雨，因为雨帘下，黑白混成污浊的灰色，善与恶的边界变得不再清晰。
而他，面对挣扎着的患者，拥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利。
方寸看见他，想要立刻离开，而他在楼梯口把方寸拦住，狂笑着，用最激烈的语言打碎了方寸的梦。而他也被方寸推下了楼梯。
“你这个疯子！”
12.
是的，他确实是一个疯子。
自从那次他目睹一个歇斯底里的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他就变得不再正常了。

陈墨出生于一个医生世家，他从小就被教导要对生命怀有敬畏，要以拯救他人的生命为己任。
陈墨记得很清楚，也曾把这些话作为自己的人生准则。
但当他看到那个陌生人从楼顶跃下的身姿，看见满地的鲜血被大雨晕开，把自己脚下的土地染成污浊的红色，他却感到无比的……兴奋。
当他得知死者疑似患有精神疾病，他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往了心理学专业。
在学校，他成绩名列前茅，却一直得不到导师的赞赏。明明他只是在导师某次讲人为干预治疗的失败案例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明明他只是多看了几眼那些不忍入目的相片。明明他只是……
可那又怎么样？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实习的前一天，他坐在窗边看雨。导师走了过来，问道？
“你喜欢雨天？”
他只是看着雨中模糊不清的城市，没有回答。
13.
方寸把陈墨推下楼后，发了疯一般地冲出学校，就像那天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天空偏要忤逆天气预报，降下了豆大的雨点，打湿了方寸的每一寸肌肤，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梦安……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