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往事（守林人篇）(9)

肚子中发出的不和谐音扰乱了演奏。
“支口锅吧，”她想。
她将罐头扣进煮沸的雪水，看着翻腾的透明水泡染上番茄的鲜红。浓郁的香气随着水泡的破裂一股股地投入空气，将她环绕在其中。
她取出两只碗，分别承了两碗汤，一只捧在手里，一只搁在地上，向着洞穴深处。泡软的面包就着鲜甜的热汤咽下，浑身上下都温暖了起来，脸上也漾起了幸福的红晕。
一双闪亮的眼睛出现在了洞穴深处，阴影一点点从它的身上褪去，那只鹿又出现在了守林人面前，循着香味而来。
“现在轮到我接济你了，”她笑了笑，将碗轻轻向着鹿的方向推去，那只鹿俯下头，伸出长而柔软的舌头舔着碗里的热汤。
像是见到了知心的伙伴一样，她又吹起了胸前的口琴。浓郁的香气，热烈的火光，清冽的乐声交织在一起，纠缠成一个真切的幻境。
守林人的眼前似乎浮现出营地里冬日的盛况：家人伙伴们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幸福地谈笑着，脸上挂着不知是醉酒还是激动的红晕，欢乐的乐声轻易地穿过整个夜晚，一点一点越过树梢，向着更高处飘去。

“一百三十三，一百三十四...”士官清点着一段段焦黑的躯体，终于，他抬起头，看向站在废墟中央的高大男人，“齐了，长官。”
“很好，”长官上前两步，碾碎脚底一根还透着红光的枯枝，“我们的损失？”
“五十五人...”士官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老守林人们在第一时间呵止了慌乱的人群，快速砍伐出了隔离带，我们虽然装备优势，还是损失不少。”
“可我听说当时他们只剩下不到七十人了？！”长官转过身，怒视着面前的士官，“光是在屏障边巡逻的士兵击毙或目击到被烤得焦透的就有五十余人了，你们不过是与不到七十名装备一塌糊涂，没有任何重火力的守林人正面交锋，居然损失了五十五人？！你们的人数至少是对面的七倍！！！”
“对不起...是属下的失误。”
士官的声音颤抖起来，涌到嘴边的说辞纷纷咽进了肚里，一条条冷汗滑下他的额头：“但是...没有一个守林人逃出去，我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