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传送谋杀案(10)

当法官问我，是否愿意接受惩罚的时候。我说，我愿意，虽然张强的死我不知情，但是我的生的确造就了他的死。
我心里明白超前科技和法院已经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妥协。
我作为一个界定不明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判决，但好在我没有让他们为难，我没有要捍卫我作为人的权利，我同意他们口中说的我是科技的产物。最终，我作为许科照的作案帮凶判了有期徒刑5年。
这个世界在我心里本就是一片混沌，我在铁窗后和我在家里其实没什么分别。
我很喜欢我的小黑屋，透过那扇高高的窗子我能看见月亮。在每一个不停做着连线题的深夜，我都感到喜悦，深深的喜悦。但是我不能笑，我也不能哭，我得保持对一切漠视。
你知道吗？这件事情一开始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我不能哭，再后来最难的事情变成了我不能笑。我不知道在某处会不会有人正观察着我。
从踏入牢房之后，我便再也不做梦了。因为我的梦已经成真了。
从前，为了多拿一些依旧少得可怜的钱，我像很多人一样选择了高危职业。公司和家里都为我买了保险，我想着哪天就算出了意外，妻子也能拿到我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可是，出于懦弱或者幸运，意外从未出现。

现在好了，法院都下了判决，料想保险公司也无话可说。也就是说，我的妻儿拿到了三份钱。其中超前科技给的尤其丰厚。
这些钱加起来，我不眠不休工作八辈子也挣不到。想着他们能跳出贫民窟，我真怕我会笑出来。
我突然又想起了开庭那天前排那些人的言论。我想我不需要对性伴侣的富余选择权，我也不需要舒适，不需要华而不实的面子。我需要的只是好好履行我的责任，好好履行一个男人对妻子的责任，好好履行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责任。但遗憾的是，这个世界没有给我这样的才能和这样的权力。
而像我这样平庸的人，拼尽一辈子也完成不了这个目标。
这个世界的荒诞就在于，你像蝼蚁一样拼命工作一辈子也比不上你立刻去死得到的钱多。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生命从来没有等价换算，大家都说人人平等。在我看来，人从来没有平等过。
我这个人老实了一辈子的人也算是耍了一个完美的诡计。
借着科学的东风， 我成功地谋杀了我自己。
也许你会问我，对许科照有没有愧疚。大抵是有一些的，但人总要取舍，我取了家庭，舍了他。他取了科学，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