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依然璀璨(4)

好说话的管理员慷慨地给了我查询借阅记录的机会，果然，记录很短，只有两个名字。接入图书馆那老旧不堪的数据库，我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两个名字关联的注册信息。
信息时代，隐私就是这么脆弱不堪。
第一个借阅者是一名中学生。当我在全息影像游戏厅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百分百地确定，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在玩一个战争模拟游戏。此刻，他正端着一挺机枪扫射着蜂拥而上的敌人。而在游戏之外的我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戴着VR装具、自以为是地做着一些愚蠢动作的傻子。
我静静地倚靠在一台游戏机器旁边，等待着他结束游戏。没过多久，他的身体一阵颤栗，晃得人难受的光束杂乱地扫在他的身上，GAME OVER的音乐大功率外放。他失望地褪下装具，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裤兜，之后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个男孩瘦的像根火柴。略显肥大的T恤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子上，一头蓬乱的头发，看得出廉价染发的痕迹。消瘦的脸不健康的苍白，光影在脸颊上肆意摇摆。
他注意到了我。我知道这小子想干嘛。他堆起肉麻的笑容，左手揽住我的肩膀，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右手掏出一只打火机，顺势点着了那支烟，另一只手默契地将燃着的香烟送向我的嘴唇。

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
“大哥，你要我干啥都行，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我厌恶地推开香烟，问道：“你是不是借过一本书？”
“什么东西？我想想……哦，哦，是……是啊，学校里要求一定要借本东西，为了完成作业，一本破书。这种烂东西，现在有谁会去看？”
“……”
我粗鲁地把他推向一边，径直掉头离开。耳边传来他愤怒的辱骂，但是我没有回头。
他不值得我回头。
第二名借阅者是一位老人，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我对每一个生活在前信息时代的人都保有真挚的敬意。
几个小时的公路驱车后，我叩响了院子的门。
这座小院位置僻静，远离城市，四周是大片的野草荒地。我伫立在门边等待，不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拉开了院门。
听明白我的来意后，老人邀请我和他一起喝一杯。我们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望着落日的余晖染红远山一角。
老人递给我一瓶冰啤酒。啤酒的外包装很可疑，不像是工厂批量生产的，倒像是小作坊偷摸制成的。但是我不在乎这个。这年头，所有的食品和饮料都打着大得夸张的商标，包装花里胡哨，尝起来都是千篇一律的工业流水线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