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依然璀璨(2)

呵……机器人，也许我们就是机器人。我暗自腹诽。
一片有序的混乱过后，办公室一片空寂，只有我仍然坐在电脑前，对着已经熄灭的显示屏发呆。
我还活着吗？我这么问自己。
当我走出大楼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今天是个阴天，一如既往。厚重的云层距离摩天大楼的顶端咫尺之遥，使天地之间的空间显得分外逼仄。覆盖在玻璃外墙上的大屏幕播放着各种各样的影像：新闻、广告、电影预告片……色彩把天上的云团染出斑驳的色块。
屏幕，铺天盖地的屏幕。街边店铺的外墙，汽车外壳，乃至人行道的地板。街上人潮汹涌，却处于诡异的静止状态。每个人都停留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屏幕边上，疯狂地滑动着什么或是看着什么。一段时间后，人潮会猛然动一动，接下来人们会各自停留在下一块屏幕附近，重复之前的动作。
这就是这个时代，信息时代。我们吞食着信息垃圾。我们无法拒绝，因为我们的神经已经习惯了高频次的信息刺激。这就像一种毒品，离开它，就会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
光影和声音杂乱无章地交叠，和汽车引擎的轰鸣一起，构成了城市傍晚的旋律。
我加快步伐，穿行在人流车海之中。拐过几条街道，把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区域甩在身后，钻出低矮住宅区狭窄的巷道，我终于看到了它。

它在灯影稀疏的暗处。再精明的广告商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处有商业潜力的地方。因此，没有屏幕，没有霓虹灯，没有无处不在的信息流。这幢老旧的小楼安静地匍匐在城市遗落的一角，无声无息。
那是我的港湾，是我得到慰藉的地方。它窗口散发出的柔光让我的心情渐渐平复。
推开玻璃门，坐在门口的依然是那个老妇人。她今天穿的仍旧是整洁却陈旧的管理员制服，银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廉价的老花眼镜。她注意到了我的到来，朝我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翻阅手中的那本诗集。
来到一排排书架中，我长出一口气，重获新生。这座图书馆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被信息化改造的图书馆了。在这里，依然有纸质书籍可以翻阅，而不是显示屏。
我穿行其中，熟练地走到角落里的一排书架前，手默契地探进最下排，掏出了一本书。在积灰的书丛中，这本诗选干净的突兀。
诗集不属于任何一个出版社，但它一定属于某个年代。它没有作者。这是一本手抄诗集，字迹从稚嫩变得成熟，汇集了各种诗作。纸张已然泛黄，但是保存依然完整，就像有人一直在悉心照料。
我哗啦啦地翻动书页，终于，一个信封从书页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