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依然璀璨(5)

这罐冰啤有我怀念的味道，那是酒精、麦芽、二氧化碳和冰块的味道，是过去的味道。
我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堪比一巴掌拍烂工位上的电脑。老人一边喝啤酒，一边慢悠悠地和我聊天。
我们谈论着老人的回忆。他的童年与青年时代，是前信息时代最后的余晖。那还是一个屏幕尚未占领世界的时代，人们喜欢聚在太阳底下打牌、读报，报刊亭一到下班时间就格外火爆，孩子们在夜晚兴奋地数着星星，生活以真实的触感陪伴着每一个人。
“你知道吗？”老人兴致勃勃地咽下一口酒，“我们就像诗人和哲学家。”
“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消亡的角色。”我说。
天色转暗，在这远离都市的地方，云团变得稀少，我终于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朗夜。那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嵌着的繁星，无声闪烁，似乎传递着某种神谕般的讯息。夜幕之下，我们头顶着小小的屋檐，拎着手中的啤酒瓶，沉醉在与浩渺星空的共存中。
只有触碰过星空的人，才知道星空何等迷人。老人灌下一口啤酒，老泪在沧桑的脸庞上划出两道沟壑。他抿紧嘴唇，浑浊的老眼中闪动着悲戚的泪光。老人忽然起身，张开双臂，像朝圣的信徒一般，拜谒无垠星空。随后，他用力挥臂，将酒水泼向星空。他似乎在祭奠什么——他的过去，亦或是人类的未来……

“我已经老了，老得像一个守墓人。”老人哀伤地说。
临分别时，老人告诉我，他只是借着一次进城的机会，机缘巧合下借了那本书。
“孩子，那些书信不是我写的。我祝愿你能找到她，为了我们曾拥有的一些东西能够延续……”
我回到了图书馆。那是我的港湾，是我得到慰藉的地方。它窗口透出的柔光让我的心情渐渐平复。我定定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走进了图书馆。推开玻璃门，管理员冲我微微点头致意。她穿着整洁而陈旧的制服，银发梳的一丝不苟，架着廉价的老花眼镜。一如既往。
我回到熟悉的角落，找到最下排，手熟练地探进去，掏出那本诗集……
银白色的信封缓缓滑落，它撞击地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我耳中却如钟鼓齐鸣。
她又来了？
我颤抖着捡起信封，身后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信是我写的。”
我回过头，看到了她——整洁而陈旧的制服，梳的一丝不苟的银发，廉价的老花眼镜
……是她，是那个……图书管理员。
我震惊地无以复加，呆呆地注视着她。她……就是“鱼”？我心中那个永远充满着好奇与渴望，仰望着星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