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见故乡的海潮声吗？(2)

他似乎还想对我吼些什么，但他的喉咙已经到了极限。严重的咳嗽从他的喉咙深处反馈而来，带着几滴殷红的血顺着唾液落在地上。我无奈地招招手，示意一旁的安保将他带回自己的禁闭室内。
“我听到了…”他的眼睛瞪得浑圆，几乎要从骨骼中脱出。“我听到了…你们也会……的…”
“查清楚原因了吗？”
站长切下一块合成肉排放进自己的嘴里，正急切地从我的摄像头中获取答案。但我的发声器官并不在那里。
“本季度的第三个，和前两个案例不同的是，这位的履历是非地球裔。反而让我的工作多出了更多疑点。当然，和前两位样本一样，这次也是被某种尚不明了的辐射感染。”我用身体自带的投影仪向主管展示着这几天的研究资料，“他们近日的生理现象都差不多，除了那些疯言疯语以外，毛发生长速度也异于常态，甚至皮肤表面也出现了角质化的迹象。”我审视着最后一个屏幕上跃动的监测数据，沉默了一会，“我在现有的医学资料库里并没有找到这种病症的资料，但我会尽力而为。”
”此外，请站长您在非必要情况下不要再派遣人员去进行舱外活动了，让无人机去做这种事情就好。“我再次对站长强调道。
站长面露难色，只是拿起餐巾擦擦嘴，咀嚼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下。”我们的工程机器人并不是很多，再者它们的设计并不适合去做这种精细活。我尽量回去和各部门协调吧。你这个月有办法找到这种病的预防或者解决方案吗？“

看样子，他完全没有把我善意的提醒听进去。
我把扬声器提高了五个分贝：“我请您最好尽力而为，我不希望看见这种怪病在空间站内扩散。”我从餐桌旁站起身，“我的专业水平和本地的资源有限，请您做好长期作战的心理准备。”
“医官先生，”显然站长这一年多来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太清楚，“我们的空间站外壳现在还正在被持续的离子风暴侵袭，当下的形势还需要继续派遣人力出去做维护工作……”
“那您也做好疾病扩散的准备吧，看看下次还有哪个工程师够胆走出空间站。”我撂下一句狠话，还没等站长继续说，就离开了餐桌。
当我走出门外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依然保持着从口袋里拿烟抽的习惯动作，尽管我在装罐以后早就失去了整个呼吸系统。我偶然发现有个不太熟的低阶工程师正盯着我，当我回头看向他时，他又低头匆匆离去了。
我是个装罐者，我把大脑放进维生罐中来逃避死神与病魔的刑罚，以此获得新生：一副比以前更加方便的躯壳。这是以牺牲肉身的诸多乐趣为代价的，但我依旧乐意。我发自内心地鄙夷那些顽固的保守分子，他们坚称肉身才是人的本分。等他们的肉体老化，百病缠身之时，肯定会懊悔自己年轻时做的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