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苏轼旧妻王弗·江城子(4)

二人对视许久，苏轼才想起一直盯着姑娘不太合礼节，先移开了目光，假意看着左方树上婉转鸣啼的翠鸟。
而王弗被苏轼盯了许久，愈发紧张，好似有着无数根羽毛挠着自己扑通乱跳的心。直到少年的目光转开，方才放下了提着的心。忽然间，王弗愣了一下，她确定了自己所想的窃喜，当是……王弗偷偷望了眼苏轼的侧脸，十八岁的少年面庞尚为青涩，却是十分俊秀，王弗正及二八年华，恰是少女情窦初开之时，对于这突来的心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关上了窗子，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书卷，是《太白诗集》，随手一翻，正好是渌水曲。
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蘋。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
少女独自在空荡荡的湖面上，披着明月的素辉，这情景已令人觉得寂寞难耐的了，当她再看到那美妍的荷花含苞待放的情景时，不能不引起她的怀春之心。她许是在痴情地憧憬着，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和情人在一起共同享受领略这旖旎迷人的风光时，该是何等的幸福啊！
王弗不由想，此时自己的心情，不正如渌水曲中的少女一般吗？一见钟情，听起来很是荒唐，神仙眷侣，更只是与传说。可如今的自己，不正是那样荒唐吗?今日不过初见苏子瞻，就有这样的心思，是否太不矜持了？可她就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即便只是初见，却好似注定的一般，她就当喜欢上他，“唤鱼池”的巧合，也仿若在验实着他们的缘分。或许，一见钟情，真的存在。

王弗不知道的是，在窗子外，站立的苏轼也有了跟她一样的想法，一种说不出来的的缘分在二人心头缠绕。
自此之后，两人时常暗暗关注着对方，对对方的印象也逐渐加深，最终在过了父母意愿后，结为连理。
从过往回过神来，王弗笑语盈盈地看着苏轼，看见某位苏大学士偷偷攥着袖子用力擦着眼泪，幼稚得像个孩子。王弗不由噗了一声笑出来，轻柔地制止了苏轼的自虐行为。按住某人的手放了下来，打趣道“夫君这是干什么？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哪有？只是眼睛进沙子了。”苏轼脸红了一瞬，随即又哼了声，撇了下头故意不去看王弗“十娘，当年说好共白首，相与共之不过十年，你却抛下我与迈儿离去，三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你走后，父亲也逝去。痛失挚爱与父亲，你知道我……这三年也不回来看下……”
王弗听到苏轼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苏轼的眼睛必然又红了，哭是很没面子的，老是用哭解决问题是软弱的表现，可她知道，真正动情的人，极大悲痛下的人，是不会在意面子的，只有哭能表达苏轼这三年的悲痛与思念。
王弗还抓着苏轼的手，此时他的手十分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王弗能感受到苏轼的情绪。她只是静默着，握紧了夫君的手，轻轻瞌上了眼，他是她最爱的人啊，是她的夫君，说不难受是不可能。她也想与夫君一同过度余生，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啊。生与死，是他与她中间隔得一堵墙，永远无法逾越的一堵墙。她的时间不多了，此次借托飞来风回来，不可停留过久，只要嘱咐完，看见他无恙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