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我姥爷的故事（2）海风、流星与家乡(10)

“后面就是我在姥爷记忆中不断搜寻线索，最终在一年后找到了你……其实是找到了你被留存下来的这段记忆。”
张怀礼当然记得这场约定，那是他与这位儿时发小见的最后一面。两人约好各回家去收拾行李，在村外这棵树下碰头，随县城就读的学校安排向南搬迁。但到了约定时日，父亲的车队与解放军一支小队不期而遇，他没法再等王崇礼出现，只能被父亲拉上吉普车匆匆撤离。
“所以，我把姥爷也带来了……虽然也只是他留存的一段意识，但你仍然可以跟他正常沟通，与真实的人一样。”
李墨说着，挥挥手便打开了车库的大门，有金黄色的光散射进来。张怀礼看清了，外面是儿时那座村子外一座大墓的封土堆，据说是春秋时期郑庄公的墓，一直作为顽童们爬上爬下的小山而存在着。
土堆的下方一直延伸到很远，是金黄色的、无边无际的麦浪，麦浪与天际交界的地方，正有一列高铁列车呼啸而过，悠长的鸣笛声顺着和风飘过来，带着某种让人心旷神怡的舒适气息。

而那个坐在土堆顶上的老头儿，不可能再是第二个人了，他当年就总是这么坐着，而自己会偷偷爬上去，从背后吓唬这位斯斯文文的小王少爷。
你比我多活了那么多年，大陆的生活，一定变得很不错吧。
张怀礼站起身子来，全然没有了酗酒后的昏沉和轻飘。
瑞云还好吗，你还能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的那天，我非要跟你捣蛋的事儿吗。
张怀礼感到自己脚步稳健起来，仿佛回到了酗酒之前的中年。
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收听大陆的新闻消息……我甚至在火车上流着眼泪听过那段广播，中华人民……中央……今天成立了……
他向车库大门走过去，隐约能听到海浪的拍打声，嗅到有腥咸的海风从面前吹过。
我曾期望，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席上，飘荡的还是我父亲的青天白日旗。我曾期望战胜了美国野心狼的，是我们这支钢铁苍蓝色的队伍。
带着尖啸声的星星在冲天火光中向高空升起，倒退着从金门飞回了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