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旅(2)

想到这里，她轻松了一些，轻巧地关上了窗户。
李沐背着单肩包，收完了最后一个邮筒里的信，露水渗过不厚的衣服打湿他尚在发育的后背，他用随身的毛巾擦去汗水，然后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消去那抹不散的潮热，他感觉越来越热，却不敢回头，好像一直看着前面洒满阳光的路，就能让自己的燥热减退几分。他吃力地瞪着已经老旧不堪的自行车，走在环镇的柏油路上，生锈的链条吱吱呀呀，却让他脑子半开的窗户也吱呀吱呀，只看见那个温柔的侧脸便让他心跳不停加速，像是去到最后一个邮筒的下坡，踩了刹车也快到止不住。他知道他的名字，可爱的粉色信封上两个字的名字，他一眼就记得，不敢再看第二眼。她的眼神也像羽毛一样轻盈，在林间自如地飞舞。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打开一半的窗户，也许打开得多一点，他就能看到她一整张脸，既然侧脸也那么温柔，他更想看到那个像羽毛一样轻盈的女孩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也不重要，他知道收信人姓林就够了。
有时候站在邮电局的大厅里，李沐会感觉自己像条鱼，只是没有自由游动的勇气，只能在搁浅的泥潭里挣扎着生存。局长开会的时候总把像自已一样的人比喻成邮电局的中流砥柱，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像父亲所在工厂里的一颗螺丝钉而已，如果不拼命努力，随时会被替换掉。送信的人被叫做邮差，因为邮寄不过是一份差事。他很快就走到了分拣部门的门口，把拉链打开，一整包的信件咕噜噜滚出来，那个粉色的信封上寄件人的位置写着林羽，收件人地址上写着“广南省乌溪市清水镇”，收信人是林洛，此时他才敢仔仔细细地看这个信封上到底写了什么，拿着信封的动作只持续了几秒。其他的信封他也无心再看，经过流动分拣室的时候，他无意地看到信件在自动检测机前接受检测，那个粉色的信封在平滑的皮带上滚动，他心底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转过了身体，心脏猛烈跳动。他突然发现，这好像是一封寄到南方去的信件。

吴荼觉得十年后，最多十年后，文综高考一定也会出这样一个计算题，在已知风速，助动力风翼的初始速度，邮差总重的情况下，在某个特定时间段内，邮差从战区边缘飞往战区中心要多久，题目只会给出一个地图，而这道题的隐藏条件是历史上特定时间的战区状况，包括地形，战争主要交火区域等。毕竟在经年的战争摧残下，中国的疆域以两湖为界，两湖以南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空间，到处都是空间漩涡与乱流。这里所说的空间，是物理学里与时间相辅的概念，指的是充斥着人类周身的空隙部分，在哲学上可以说是所有物质存在的基础，是现在所谓统称的“三维空间”。因为刚从高级技校毕业并且经过了严格培训，所以吴荼知道，现在不比答题的从容，一旦没有规划好路线，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时空乱流与最迫近死亡却无法丧失生命希望的等待。所幸军方已经开辟出一个航道，这意味着不用新开辟，他可以直接跟随“空间短暂修复飞行器”尾焰前往战区中心地带，不用关注周围的空间，因为此处时空融合影响深大，这里的空间规则有一些改变，远处的景物看着大些，反而近处的景物看上去很小，因此隔着很远就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营地就仿佛已经在眼前，那些营地中住着可以穿行于各个空间的伟大战士——此刻正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