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死(5)

把生死交给老天，在这清澈的水里能呼吸到近乎其微的氧气也算是一种奢侈。
我脚下一软。
欸，踏空了。
5
淅淅嗖嗖，咕噜噜，咕噜噜噜……
开始胡思乱想了——
如果这个地球上的鸟类全部灭绝，那么它就符合了我心中的想象。
地球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哈哈，听这濒死的节奏，如此放荡。
6
我不再吐泡泡，整个人在水中都是闭塞的。过去了几分钟，三分钟，还是四分钟……以前好像读过一位叫莫言的作家的文章，里面提到憋水屏息达人甚至可以在水下自在地待上两三小时，我惊了。再过一分钟吧，应该是不会死掉了，我脑子里还在考虑着死亡和继续，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又忽地劈进我的脑海中，噢……我刚才为什么会想到要跳下来，因为不知道该活下去还是死掉吗，那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可能应该死掉呢，契机是什么呢，生活并不愉快吗？好像也没有，真要说的话，大概是昨天夜里，啊，不，今天凌晨的一道数学题第四小问，卡了三个半小时才勉强嗑出来，就像水下憋气达人那样，我在数学的海洋里崩溃地漂浮着，一不小心就被一个激浪拍死在岸上，但心里想的是至少不会再留在死海一般的，接近数学的地方了。数学让我慌张，数学让我迷茫，数学让我想到死亡。

一分钟快要到了吗……
一只手从背后拎起了我，我冷不丁地被人从水里像拔萝卜一样拽出来，吓得呛了几口水，比没憋住气还惨呢。那一瞬间我很生气，然而不知道是生谁的气，是哪个傻缺烂好人要救我？你妈没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小心碰瓷么。
我咳了几声，撩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抬头盯上了一个看起来比我稍微年长的男孩的脸。
“你想要溺死在这里么？”他温声，笑道。
好奇怪啊，我懵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给面前轻生未遂的人灌鸡汤么？是我的思想过于迂腐滞留了吗，不会吧，现在人对外应该还是应该积极向上啊。老师是这么教的，哪怕你骨子里是一个负能量到极致的人，你在救下一个自杀没能成功的人后依然会扮演者好人的角色告诉他人生的坎坷在所难免，要勇敢一点。特么你说了这些话倒是好了啊，为什么说如此匪夷所思的东西，要我怎么反驳你呢。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目的，啊，神经病。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碰到什么坎坷啊……我只是想试试一个人的生命到底有多脆弱，有多容易会死掉，你为什么不问我让我可以潇洒地用这个到底回答的问题呢，是傻吗？不过好像的确是我这个想法过于无理取闹了……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