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盲（一）(5)

这座名为313的城市仅仅是整个北方无数工业城市中的一个，每座城市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工业产品，对313号工业城市来说，是金属和军火。这意味着它所需要的一切能源，生产材料甚至食物和饮用水都要从其他城市补给，然后将生产出的军火和金属输送给其他城市。
视觉界面上的白色像素点完全消失，这意味着水银蒸汽已经完成了凝聚沉降的过程，陈大庆摘下头盔，矮个子仍站在他的身边，二人身边的一排货运卡车上沾满了水银液滴，眼前已经满是上工的工人，动力装甲的视觉界面不会显示任何人形物体，这也是必要的。铅灰色的水泥路面的凹陷处还残留着没有流入下水系统的水银，此时的工人所穿戴的防护远不如先行者们那样严密，但仍旧带着厚实的口罩，统一制式的蓝色工作服和漆成黄色的金属安全帽布满了先前空旷的街道，黑褐色的胶靴踩在积存的水银上溅起银白色的水花。大型的工业机械开始运作，烟囱喷出了黑色的烟，“廊桥”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这架巨型起重机械的支架开始沿着它环绕着城市的轨道旋转，不时有残存的水银从吊臂上滴落。

天空被这座巨型吊车的主梁动态地划分成两块，支撑结构上的灯光在它的下方营造出了一片白昼，太阳尚未升起，“廊桥”上的大功率射灯是整座城市第二大的光源。此时这片人造白昼正向着陈大庆的方向缓缓移动，终于在刺耳金属摩擦声和警报声中，橙黄色的光带笼罩在了二人头顶。为了保证最佳效率，“廊桥”拥有多个吊钩并且能够同时运作，同时它的操作员高达一百八十人，每个吊钩的运动都需要十几人同时操作。此时一个吊钩正缓缓下降，由两人合抱粗细的金属线缆固定的起重吊钩也有普通的两层建筑物般大小。四个红褐色的集装箱被吊钩降至地面，水银液滴从箱体上滴落，有的仍旧吸附在箱壁上的油漆剥落处。
“廊桥”的吊钩自动解除锁定缓缓上升，第一个集装箱内侧传来机械结构摩擦的刺耳声音，几厘米厚的强化钢材打造的集装箱门向外侧打开，几道橙黄色的射灯光束从箱体内向外射出。七个同样被钢铁包裹的士兵从集装箱内走出来，在装甲的支撑下他们每个都有接近三米的高度，简易的筒形部件拼凑在一起组成的四肢安装在同样形状的躯干上，近似正方体的头盔上五官的位置被由四个视觉传感器组成的阵列所取代。陈大庆打量着他们，所有动力甲士兵都严禁通过任何形式观察自己的影像，他试着通过眼前这个“形体”想象自己的样子，他想起自己儿时有一个与之相似的人偶，他还记得那个同样由钢铁拼接成的玩具寒冷的触感，被手甲包裹的手指间产生了一丝凉意。他微不可查的活动了一下手指，试图驱散回忆带来的这种古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