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8)

整个的麻木让黄祈不再感觉到痛苦，但是时间仍然漫长，好像在一个世纪之后，每一粒沙子终于在黄祈的体内完成了各自的任务，但是黄祈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任何一个角落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上课睡觉的他，把自己的双手压的完全发麻，可是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这些沙子，其实说起来，刚刚自己身体已经完全失去感觉的时候，他仍然能清楚的知道这些沙子在他的体内做些什么，这完全不合常理，他想抬起手，身体里的这些沙子就帮他抬起了手，于是他支起了身，看见了那块没有门的玻璃窗外面的那个男人。
就是这一眼，在这个瞬间，男人的身后的黑暗里，突然爆出刺眼的光，一束光之后另一束更亮的光迭代亮起，沉闷的轰鸣声穿透了这块不知道多厚的隔音玻璃传到了黄祈的意识里，男人和旁边那一个刚刚和他对话的女人还来不及回头，就被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直接吞没，像是一块肉饼被巨兽狠狠地拍在地上一样，两个人在一瞬间就被拍散在了黄祈面前的这块玻璃上，意识告诉黄祈，他们在玻璃上变成了一片散沙。但在之前黄祈看到，女人，长得很像陆姨。
很难去描述这块玻璃有多厚，强烈的冲击波还是让它出现了几条裂纹，但是显然不致命，而且这些裂纹在诡异的弥合着。

玻璃窗外面的两个人没有来得及转头，但是黄祈正好正对着这个方向，他看得很清楚，远处现在跑过来的这些人头上带者矿工帽一样的军帽，上面的灯是暖暖的橙色，这是黄祈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见不是蓝色的光。
这几个军人模样的人刚刚跑到玻璃前，二话不说举起手里巨大的枪，这些枪有粗壮的枪管，刚刚的亮光就是从这些枪管里喷射而出，黄祈不像他们一样戴着厚厚的漆黑墨镜，他忙举起手，遮住了眼睛，具体说，是让自己身体里的沙子帮忙举起了手，挡住了眼睛。
轰鸣的声音从模糊开始变得清楚，玻璃的隔音效果显著的下降，很快，在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过后，一切归于平静，黄祈移开手，面前的玻璃已经碎开了一个大洞，两边密密麻麻的裂缝弥漫在整块玻璃上，它们还在缓慢地弥合着，甚至地上的碎屑都好像在缓慢地移动。
几个军人冲进来架住黄祈，大声的吼叫传进黄祈的意识中。
“你是人类吗！你是人类吗！马上回答！你是人类吗！”
“是！我是！”
“我是谁！我是谁！”
“你把墨镜摘下来！我怎么知道你是谁！”黄祈感到非常的迷惑。
问话的那个军人听到这句话沉默了，黄祈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哪里说错，刚想再开口补救两句，军人指了指架着黄祈右边的人，说道：“马上带他出去！”随即招了招手，对着玻璃外面站着的几个人喊道：“我们去下一个舱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