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亭侯(3)

长者的话成了蚊子的低语萦绕耳畔，他下了床，将房中央的地砖掀了一块，屋子里顿时凉了几分。
地砖下露了个大环，张四儿扣着大环，吐了口气一提，显出段手柄。他的心忽而悸紧，这刀自蜀地来此便不曾见过。
他看到刀刃，他又不敢直面那刀刃。当刀刃露出来，对着刃的地砖无声的切作两半。张四儿四下望望，确认窗子闭着，这才放心。
他屏住气，已入了夜，农户日落而息，哪怕是长者也不能扣着弯了一日腰的人听他吹嘘十分假的东西。
屋子里漆黑，此时又像是点了盏天灯，清冷的光辉照耀在屋里又像是那月下的大江。
“新亭侯大将”五个古朴的大字凭着寒气映在墙上，豪气飞扬——据说这乃是张飞亲自提笔写在刀上令匠人铭刻而成。这样的人就是长者口中被一口刀克死的黑大个儿？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然而再向上提不过一尺，便提尽了，那刀已自尽处平整断开。
张三儿恭敬地捧着刀放在桌上——屋里的最高处。他听到这刀的颤鸣，悲从心来，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住地磕着头。再也没有那个大将来握住这柄刀，也再没一个人能记得他的英武。

刀还是那柄刀，纵使刀锋已挫，它也能破甲如布；纵使岁月蹉跎，它也是寒气凛然；纵使声名不堪，它还是桀骜不驯。
而这冒死将断刀寻回又自蜀道而来的人，也只能在这乡里忍受着人们的非议苟活。
（三）
“这新亭侯，入了吴便没了下文。”二人对弈，黑衣老人说道。
“事实上还有后文。”白衣老人说道。
“愿闻其详。”
“自范强二人刺张飞而走，张飞之子张苞于战中擒二人而归，凭此刀将二人千刀万剐已报父仇。可惜，张苞也未得善终，战死之时由副将携刀而归。蜀汉亡后，百姓祭此刀于西乡侯祠。然而战乱之中这刀随着祠毁而不知所踪，几十年后张氏一支系后寻回此刀远涉长江。”
“听闻新亭侯乃是凶刀，其主尽亡。所以，那后人...”黑衣老人道。
“刀并非凶刀，可惜，世人认为它是凶刀。”白衣老人说道。
（四）
太阳升得早，农人一面怨着老天不给活路一面爬起来去光秃的地里刨地租与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