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亭侯(2)

村子里最年长的人头发都还没白，顶了大天也就是见了前朝的尾巴，在这热死人的天气死狗一样地瘫在歪脖子树下吹嘘西南蜀地曾有一帮匪徒想要占了前朝皇帝的江山，那个坚持要打的官叫什么‘猪哥亮’，竟是糟了天谴，死在军中。等到我朝军马开到城下，他们的王降得比早已安插的探子开城门还快。
泛黄的牙一张一闭，唾沫星子顿时喷了四五丈远。既然说了蜀地匪阀，哪里能停的住，忙搜肠刮肚转着眼珠将自己不知从哪个要饭的逃荒的哪里打听来的事一股脑倒出来。
人是越围越多，谁听着不得递杯茶水？于是那长者便嗅着四五十杯蒿草末，腿一盘，腰杆一挺，嗓子一清，这就开讲。诸如曹操抢了人家几户小妾啊，关羽和貂蝉如何如何啊，周瑜死后小乔又去了哪里啊....讲着讲着就说到了张飞。
“我跟你们说，张飞这人，那是个黑大个，就跟那边那箩木炭似的。”众人循着长者的手指看去，村东头卖炭的王老六身边搁着箩碳，顿时笑起来。
“这人挺没意思，没啥可讲的，但他的刀有点邪门。”他讲到这就住了口，眼睛里闪出光来，他的脖子前伸，带着些意味深长地笑容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人，眼中全是好奇。他只觉得内心满足，哈哈两声接着就要说。

“哎，张三儿，干嘛去？”他皱着眉看向人群后面刚刚坐下就要走的健壮男人。
人群再一次转过头去，那个不修边幅的汉子拍了拍麻布衣裤上的沙土，说道：“忙了一天挺累的，想歇着了。”
“瞧瞧你那样子，别是偷偷娶了个婆娘吧？”大伙笑道，但他们知道不可能。张三儿和村里谁都处不来，还是个外乡来的，谁家闺女能瞧上他？
“你这就叫没福分了，听听老人家讲的东西对你有好处，说不定谁家姑娘不开眼就看上你了呢。”长者这样说，村民也附和，张三儿不答话，转身就走，身后跟着阵笑骂声。
“不理他不理他，张飞这刀克主啊，跟了三四个主人，全都被克死了，没一个得善终的。”远远听着长者扯着嗓子大叫，张三儿加快了脚步。
这一说就到了吃饭时候，各家妻子孩子挎着装饭食的篮子来寻，年成不好没那么多粮食，于是薇菜也成了佳肴，长者又被薇菜淹没了。
（二）
张三儿到了家，插上门板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