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四）(3)

“是什么？”女人凑过头去，想听得清楚些。
只见那个男人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又趁那女人不注意，抬起手掌往她脖子上佯装一砍，吓得女人尖叫起来。
“要作死咯，李二拐！看我不收拾你！”说罢扬起巴掌就要往男人脸上呼去。
“好啦好啦，要闹一边闹去！”另外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喝止了两人，又指着路中央的位置喊道：“快看，快看，蔡家大小姐和夫人走过来了……”
就在这时，唢呐一吹，夺人心神的凄厉乐声开始萦绕于上空，跟在棺木后头的十几个女眷登时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哭作一团。杨铭凯一眼便认出了蔡晴紫，但他的心却猛地一沉。
她没有哭，或者说她脸上淡漠地连表情都没有。
她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爹爹的棺木，木偶般向前走着。
她头上匝着一条长长的白布，在右耳边打了一个大大的结，宽布条紧紧裹住了鬓角和前额的碎发，露出白净的鸭蛋脸，饱满的额头，黑亮的眼睛，樱桃红的嘴唇。白处更素，彩处更浓，不施粉黛，更俏三分。
杨铭凯盯着她慢慢走过来，又目送着她缓缓走过去。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是个美人胚子，也是狠心的蛇蝎美人儿……”那个女人对着身边的人窃窃私语道。
“就是啊，亲爹死了，连滴眼泪都不掉，心狠呐！”另一个女人接话了。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杨铭凯忍不住，怼了一句。
“哟，哟，你又是那根葱咧？要管我们？”女人的手指着杨铭凯的鼻子骂。
“算啦，赶紧回家烧饭罢！”另一个女人拉住她，两人嘟嘟囔囔地走了，看热闹的人潮也开始慢慢散去。杨铭凯还想跟着队伍往前走，突然，队伍停了，一个嘹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出城了，送行的客人请回了！”
“要出城了，送行的客人请回了！”
杨铭凯停住脚步，只见队伍最后稀稀拉拉的两排，长长的白色丧幡在风中轻轻飞舞。
已近黄昏，火烧云把天空染成红彤彤的一片。杨铭凯从早上到现在，一直躲在巷子里，背靠着蔡家宅子的外墙，席地而坐。青石板因常年潮湿，墙角已长满了碧绿深绿的苔藓，弄花了他的衣服。不过他并未察觉，而是又一次从口袋抽出蔡晴紫的手绢儿，只拎着其中一角，正正反反地看了好半天，把手绢儿四四方方地叠整齐，再次揣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