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四）(2)

张学庭瞅了他一眼，探过身子一瞧。这一瞧不要紧，张学庭直接把肥硕的上身坐直了，只见他眯起眼，肥胖的食指和拇指同时伸进小盒子，死死捏住细细的镯子，对着汽灯，细细地欣赏这个翡翠镯子。
“张老板，这绝对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范简仁在他身侧，不停地夸赞着。“这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专门为您备着的啊……”
张学庭看着玉镯，微笑地点点头，并未理会范简仁。
“张老板，您看我那事儿？您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您只管放一百个心，绝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
他和张学庭耳语了一番。张学庭眼珠一转，又贪婪地看了看手中的玉镯。
“好，我答应了！”
锣声响起，出殡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西郊区缓缓前行。
“西方正路，诸神引领……”
引路人一遍遍苍凉而悠远的引魂号，长久地回荡在街头，这让在人群后头的杨铭凯，竟感觉这炎热的七月天里，有一股入骨的阴冷。引路人身后，一人挎着一大白筐纸钱，大手一抓，胳膊用力往天上那么一挥舞，圆形方孔的纸铜钱便如冬日的鹅毛般雪花，从半空盈盈地打着旋儿，悠悠地落在送殡人的脚下。

虽物是人非，纷飞却依然。
杨铭凯顾不得看热闹的人的推搡，努力挤向队伍前方，不断张望着，晶亮的眼睛一直在搜寻。
他想找到蔡晴紫。他想看看蔡晴紫怎么样了。
刚挤到路边，杨铭凯瞥见了迎头走来的蔡晴阳。只见他个头矮小，微微低着头，刚用宽大的袖口急急地抹完脸，双臂又赶忙合压住引魂幡，棍子不断地向后倾斜，几乎快要贴在肩上。他身后便是蔡易坤的棺木，只用一层薄薄的黑色毛平绒绣花棺罩罩着，棺罩的四个角连个龙头龙尾都省了。
“唉，蔡家老爷一生富贵，没想到死后却是这个简陋排场，真是造化弄人啊……”
身边的一位老大爷摇摇头，叹了口气。杨铭凯又凑近些，仔细数了数。果然，前头抬棺的人只有8个。
“是啊，男子汉大丈夫，有啥想不开上吊了呢？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一家老小想想吧？他这一死，连蔡家大小姐的婚事都被取消嘞！都说这蔡家大小姐是个美人胚子，人人都想争来当媳妇，看来长得俊也不顶啥用啊！”一个女人接话了，叨叨个不停。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啥咧？我可是听说，这蔡老板才不是上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