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帛花交济 金莲水相涵(7)

芙蓉琴声像是汪洋剑气中的一叶扁舟，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向上，教人忍不住担心其是否会有沉覆之虞。可又偏偏地，每在众人以为其再无以为继的时候，琴声依旧沉稳，稳稳地压住了笛声一头。
红莲轻摇，曳曳生姿，可其中又含蕴着无数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实在是难以教人想象得出这是两个青楼女子可以具有的气质。
烟陵城古而雅，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过重的脂粉气。女子固然温婉，可大夫墨客之流，却也是文有余而武不足，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以至于昭阳的皇帝都忍不住有“江南无将”的喟叹。
斯日斯地，诸位大夫在面对这近乎实质般的杀伐之气时，也不禁两股战战，冷汗直流。要不是吹奏之人衣衫单薄、风姿绰约，他们绝对会认为是来自北国的将领代而奏之。
往年的芙蓉花季，虽没有一夜莲花开遍的奇景，但也绝对不存在这样惊心动魄的表演。从前的五月十五，芙蓉美则美矣，但却宛若天上人，没有一丝人间的情感，教人心神摇曳却又望而却步。

可今日，那天上的仙子在眉眼间携上了烟火气，款款走下人间，带上了不属于天上宫阙的七情六欲，在这一方小小的平台上爱、恨、哭、笑。这样的姑娘，少了高高在上而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却多了可亲可爱的迷人之处，教人实在难以不对其心生怜惜。
哪怕，此刻她的身上萦绕着化不开、几乎要凝成实质滴下来的杀伐之气。
就在血气浓郁到终于要把第一个人吓到失禁的时候，笛声也终于到了后继乏力的时候，琴声依旧稳稳的，却也显出几分曲高和寡的落寞来。于是琴声缓缓落下，愈发地低，几乎不可闻。
众人松了一口气同时却也在疑心这是不是结束——如果是的话，今夜虽不至于道一声罔负盛名，却也实在是难以教人说上一句不虚此行。如若不是，接下来的演奏诚然令人期待，可诸位老爷们也实在不愿意再体验一次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