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眼(4)

“是的，你说的没错。看来你的思辨能力有进步啊。不过我在想，或许眼睛是没有那样高级的记忆系统，也没有合适的存储结构。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它们只能‘记住’判断标准，仅仅用来判断某种东西有没有感受过，所储存的信息内容只有比对。”于敏还是一直在努力地想着某种可能性。
“我感觉这是异想天开，但是听起来也还是挺奇妙的，反正英文里都属于一个词——fantastic。但是即使你说的成立，我想这个判断标准同样也包含了很多信息。按你说的，你曾经有过那么多副屈光度和其他参数一模一样的新眼镜，刚戴上时无一例外都让你难受好一阵子。那要判断的话肯定还有很多很多细节对这每一副眼镜而言都不相同吧。你看，我也会兜圈子了，成功回到你的论述的原点，哈哈。”许靳打趣道。
“哎，你又笑话我了。”于敏微笑道。“或许是眼睛每次接触新眼镜时会把所有细节整合刻印为一个固定值，而接触到下一副眼镜时比对出这个值不相同，就会引起不适。因为存储空间有限，每次新输入的值就会把上一次的值覆盖掉，所以这个规律出现的唯一决定因素就是是否同一副眼镜，而与什么眼镜没有关系。“

于敏自言自语时发现许靳早就没在听自己说什么了，他正在与自己的新晶体抗争。于敏虽然为儿子的漫不经心气愤，但终究还是疼爱占了上风。
“为什么你又把你的新晶体取掉了呢？“于敏关切地问道。
“我觉得戴着它们还是不太舒服。我想先让眼睛歇歇，完了再戴，不着急。我现在想干的事不需要看那么清楚。“许靳回答道。
“好吧。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呢？”于敏问道。
许靳扑进了母亲的怀中。“我只想抱抱你，妈妈。我想让我的头与你的怀抱零距离接触，没有任何阻挡，人工晶体也不要。“在妈妈的怀中，他不再想扮作专家，只想安静地做一个妈妈的宝贝。
二十年过去了。许靳一家遭遇了严重的事故，他的家人都离开了人世。虽然许靳活了下来，他的脑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几乎丧失了所有记忆。自从在医院里醒来后，他似乎对一切都觉得非常陌生，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人来看望他，就这样每天在病床旁边沉默地坐着。
负责许靳这个病房的护士陆玲看着许靳每天都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坐着，只是望着地板发呆。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和许靳聊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