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白噪声(6)

被送出北京地下城后我再次成为孤儿，这次我被分配给一位老工程师——我按年龄称他为爷爷，他也是北京人，但和我父母并不认识，毕竟北京在我出生的那年还有八百万人呢。即便是不认识，爷爷也详细查过这对我并没有印象的夫妇的履历，他经常会提起我的父母，可能他觉得一个孩子有爷爷和父母才算拥有完美无缺的童年。这样做的好处是当学校里的孩子嘲笑我是个没爸妈的野孩子的时候，我可以准确说出我父母的生平，而且我还能添油加醋的说他们是为了给孩子们逃生的机会才牺牲的。
五
今天是我和妻子见孩子的日子，我们约定在杭州的保育机构碰面。孩子永远是我们都喜欢聊的话题。我的儿子是“原生”的所以我们格外疼爱他。
妻子因为工作耽搁了，赶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保育园里面的人造太阳已经关闭，孩子们在婴儿床里已经蜷缩着睡了。妻子有点遗憾的说这次没有看到儿子那种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长大了眼神就黯淡了，还是婴儿的眼睛透亮。”她说。
我们两个在萧山地下城住下，这里有我单位的居住所。妻子从舟山带来了漂亮的贝壳送给我，她喜欢攒贝壳。我觉得这种东西没什么用，海岸线已经被数不清次数的海啸冲刷的一片狼藉，想捡贝壳是很容易的，你只需要戴上防毒面具穿好防护服就行了，只不过见到一片完整的贝壳需要费些功夫。我每次都会收下，教她通过贝壳看历史。每颗贝壳都是一本历史书，上面一圈一圈痕迹就是时光的印记，有些贝壳年龄甚至早于黄金时代呢。
我还没有睡熟，就被警报声吵醒......
“警报！警报！侦测到接近中的陨石打击，3级陨石冲击，位置：杭州东南，本地下城即将开启防冲击模式。”
我和妻子立刻穿好衣服向更深的防冲击避难所跑去，隧道里已经挤满了人，我们两人挤过一群大学生的队列，找到稍微靠后属于成年人的队列，工程师可以站在前排，而我妻子被安排在队尾。宪兵一直在人群中穿梭，挨个扫描每个人的证件，如果有人违反自己的优先级企图提前混进去，会被直接劝离队列和队尾的军人们站在一起最后进入。广播每隔半小时就会通告冲击时间，还有一小时，我想时间是充足的。保育机构的撤离系统是自动运行的，此时应该早就通过汽车通道进入避难所了。我拿出证件正准备接受扫描，此时人群传来一阵骚动，我望向骚动的源头也就是汽车通道那里。通道口有一辆联合国的重型运载车正等待进入，似乎避难所里有东西要退出来，好让运载车进入。不一会儿我就看到，那退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保育机构的转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