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白噪

“…………”
黑野茫然地感受着耳边沙沙的声响，这声音就像没调到正确频道的收音机发出的一样，光是听着，眼前就好像能浮现出电视上的雪花点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开始黑野的耳边就盘旋着这种声音，大概是某种先天缺陷。
“你来我们社团也很久了，应该也知道这里是什么规矩了吧？你想干的这些事都没意义，我从一个前辈的立场来跟你说，你这样做不出成绩的。喂！听到了没？”
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还是能控制住耳边的白噪声的。只是别人话音刚落，沙沙的声响又大了起来。就像自己能把收音机控制在频道上，但是不去管它，松动的旋钮会自动落到错误的频率。
“学长试过这些措施吗？”
“没意义就是没意义，根本都没必要试，老师也不会同意的。”
黑野再一次审视着眼前的这位学长。个头不高，面对黑野要稍稍仰视着，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神色。学长是轻音乐社少有的有点成绩的社员，组的乐队在社交网站上也有不少粉丝，这些粉丝大概也是他有自信在黑野面前指手画脚的根源。
那副“没做出成绩就别跟我谈”的态度让黑野很不自在，学长留着乐队主唱范的发型，刘海垂下来快到眼睛。他说话的时候把脸仰得高高的，根本不看着黑野，倒像是在看着他身后的天花板。很大很聒噪的声音从嘴里往外乱蹦，一起蹦出来的可能还有些唾沫星子，黑野觉得自己可能甚至尝到了一些。
“所………………的判断，我这……的人……？”
耳边的白噪声再一次不自主地大了起来，这已经是这三天来的第五次了。自从黑野加入这个社团，开始负责今年的轻音会，就偶尔会出现这种症状。
说是“负责”，其实只是帮这些前辈当点子机器，以及打杂工具而已。说到底就算是这位有点成绩的前辈，黑野也是很看不起的。他听过他们的音乐，不仅是老调重弹，技术还很差。粉丝在评论区里说的赞美，也多半是说鼓手小姐姐很漂亮而已。
作为音乐人简直是废物，黑野看着眼前的学长。
“听到了吗？”
“啊，能请您再重复一遍吗？”
“我说啊，和学长说话怎么能发呆呢？”
“对不起…”
黑野努力把耳边的白噪声减轻，又熬了十分钟。
“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这句话也只有父母不在的时候，黑野才会说。
“真是人渣。”黑野径直躺到了床上。
大学里仿佛充斥着这样的人。上高中的时候觉得大家大多明事理，但大学更像是一个社会了，连完全没有脑子的混蛋也会存在，这让黑野尤其不舒服。
躺在床上的黑野很熟练地掏出手机，打开他常用的音乐软件，找到自己一直听的那个歌单，随便点开一首。
然后舒缓的吉他声流泻出来。耳边的沙沙声自然地小了下去。
（《奇跡の山》——岸部真明）
只有当听音乐的时候，沙沙声才会慢慢消失。而这个时候黑野会有一种，被像流水一样的音乐包裹起来的感觉，四面八方只有音乐。流水做成的屏障柔和却又牢不可破，在其中的感觉极安心，也极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