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白噪声(5)

同事们经常喜欢向我兜售有关地下城用途的言论，因为他们觉得我在大门工作又可以接近露露知道的会多一些。我只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我有机会一探究竟我也不想尝试。如果这里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知道这个秘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四
我的父母是联合政府指定的抚养人，在人类逐步迁居到地下城的过程中，外星人察觉到地球人正躲入地下增加了轰炸频率。海啸、陨石毒气、饥荒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着生灵，我生物学上的父母一定已经死于某场灾难。进入地下城后，政府制定了《人类延续法》，其中有一条规定，失去父母的孩子将会被送入政府机构抚养，失去孩子的父母也可以领养儿童，实际上后面这条是为了减轻收养大量婴儿给国家造成的财政问题。很多孤儿被分配给刚刚失去儿女，或者希望抚养孤儿的家庭。
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下，货币已经取消，生活必需品实行配给制。由于没有什么遗产可以继承。父母不会期待孩子出人头地，孩子进入学校以后会按照个人意愿和国家需求折衷学习特定的专业，这些专业大多数是理工科，只有极少数人能从事文科类专业。积累超过生活所需的财富被禁止，离婚同样也不会分得财产。人与人的关系变得很简单，既然你明天很可能死在地面调查任务中，我明天会死在地下城的工地，那么就让我们今日相濡以沫，明日相忘于江湖吧。

所有人都在艰苦的环境下做着分内的事，忙着挽救岌岌可危的命运。但我爷爷很爱我，这可能和他成长于黄金时代的童年有关，那个时代的人很看重亲情。他喜欢给我讲故事，看着我玩他亲手做的电子狗，一直到他去修大飞船之前。
我的爸爸本来是在金融行业工作，在过去那个年代还有这种工作，具体来说就是通过交易赚钱，钱在那时据称是很多人活着的唯一意义。他凭借自己在金融圈的左右逢源得到进入地下城的资格。随后货币经济被废弃，他改学了数据分析的工作。我的妈妈是秩序组的工作人员，这个组织大概是负责解决地下城居民生活中各种困难的基层组织，同时也要负责监测居民们的心理健康，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如此大规模的长期幽闭心理实验，许多人由于在地下城生活患上心理疾病。我的父母在2060年我三岁时去世，死于北京一号地下城透水事故。历史书称这次事件是人类历史上最光辉的一页，第一代地下城的逃生电梯数量不足，人们自愿把机会让给了孩子们，共有200万人丧生，甚至包括当时亚洲联合政府的全体领导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