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濮(7)

晋楚之战的落幕让晋国毫无争议的成为了中原霸主之一，然而仅过五年，昔日秦晋联军一朝反目。秦军千里远袭晋国，最终这个老牌的强盛国家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世人谓之崤之战，秦国称以崤之败。
那个弹丸之国……竟就此称霸邪？
成王还没深思就开始剧烈的咳嗽，旋即苦涩地摇了摇头。听闻人死之时会感心悸，亦或心神不宁，为何他并无这种感觉？他身上剩下的只有病痛折磨的痛苦，而他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在六年前那场似乎就发生于昨日的战争中崩溃怠尽。
他喃喃自语，开始口齿不清，接着扑倒在金碧辉煌的地板上，眼里的光开始黯淡，他甚至听不清无数来回跑动的宫人的呼喊和哭泣。只是在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那叫公子重耳的昔日丧家之犬身着王者衣冠站在他面前，孤独而冷漠；好像看到他印象最深刻的那个一直待在重耳身边叫狐偃的老头儿，他记得这个老头儿乐衷于同人打赌，他似乎从来没有赢过，可他却赢得了所有；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一代霸主楚文王正看着自己，可父亲眼中却为什么没有我将他的江山差点覆灭的责备与气愤，只有老人温和而慈祥的目光？

我还有太多疑问和壮志要筹，我……要死了吗？……
5
公元前627年，楚成王得幸从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中活了下来。
公元前626年，在已渐寒冷的十月，成王被长子商臣逼位自杀于宫中，死前跪地久久哀求长子，让他死前能吃完一顿熊掌，遭楚穆王之拒。尸首在冰冷的皇殿之内挂了一个彻夜。
6
春秋已过近半，春秋三大战役却皆已落幕，芸芸众生依旧在混乱的社会中艰难生存着。
在往后的时代，士人崭露头角，纵横家纵横睥睨，在他们三寸不烂之舌的描绘中，城濮之战前后的种种往事将成为典故同其他列古大事一样成为他们的筹码游说予无数君王听，他们将手舞足蹈，将面红耳赤，将吐沫横飞。
他们说的是那段充满阴谋、正义、卑鄙、高尚的过往，是那段让人畏惧而又充满向往的传奇时代。
至少五十年前没有过，五十年后也不会存在。
当这段腥风血雨已经过去，剩下的春风竟长久的没有再吹起过任何一位流芳千古的将军帝王。
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
那群人全部都死后也没有想到，他们用鲜血证明自己的价值，却不想点燃的是春秋时代最后的余晖，最迷离且最致命的夕阳。

而遗留下来的人们，此后他们的一生，竟再也没有见过如此绚烂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