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濮(6)

他笑着，眼泪终于缓缓流下，滴在凌乱的头发上，滴在架在脖子旁的宝剑上。当那一天，他威武的左军开始溃败时，他呆坐在马上，甚至不用谋士为他分析，他便已经看到了那条没路。
宝剑已经入肉一寸，血如丝线慢慢爬出。他觉得楚军开始败退的时候，他就如同彼时那个流浪到楚国的晋文公，他还记得他当时大笑着，指着那个落魄的贵族，和同僚大声议论。
宝剑猛的滑过，准确无误的割断了那条暴起的动脉。
“你看那人像谁？”
鲜血喷薄而出。
“谁啊？”
将军的喉咙开了一个大口，身体随之倾斜跌落。
“那人好像一条狗哦。”
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颤音久未绝，好像鬼魅的哭泣。
4
那是一个阴天，静寂的皇宫中楚成王独自坐在华贵而冰冷的龙床上，病恹的身体已无法支撑他站起来，他只是看着幽寂的四周，想起六年前那场震惊天下的晋楚之战，那场轰轰烈烈却又无比耻辱的诸侯大战。
可惜啊……他费力的笑着，像自嘲，又像癫狂的兽的哭闹。那个他曾经脚下的亡命之徒，那个叫重耳的畜生，死在了他的前面，可是……为何没有想象中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