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9)

他们是一种有着和我们躯干差不多大小的巨大头部和六条长长的柔软腕足的大型软体动物。老师说的只有一点不够准确——他们很难留下化石并不是因为文明衍生的特殊葬礼仪式，而是他们的生理构造决定的。他们没有甲壳，也没有内骨骼，正常死去之后遗体会被微生物完全分解。
仅此而已。
尾声
『可是，爸爸。学校的神父们教过，浊海不能呼吸，是邪恶的。进入浊海的人灵魂会受诅咒……』
『浊海也只是神所创造的世界的一部分而已，和太阳一样，我的女儿。』父亲抬起一条触手，指着天空中那颗巨大的红色火球。『来跟爸爸见识一下，和蓝天红日不一样的，更广阔的世界吧。』
父亲是主教。看着他比做礼拜的时候还要虔诚的表情，我带着对他盲目的相信，学着他的样子，大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储存在浮沉泡里，高高飞起，紧接着一个猛子扎进浊海。
我们用触手拨开一缕缕气流和云，极速地下潜。云中的液体流过我的表皮，带来轻微的灼痛。温度越来越高，气压也越来越大，压迫着我的身体。我本能地大口呼吸着，尽管明知道这里没有氧气。
『爸爸，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我不禁出声。

『这才到哪儿，拉住我的手，再往下沉！』
我挤出浮沉泡里的一些氧气，闭上眼睛，伸出触手缠住了父亲的，让他拖着我继续下潜。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他的声音，里面带着无比的喜悦。
『我们到了。睁开眼睛看看吧。』
他的语气让我想起了我更小的时候，他带我辨认夜空中星星的那天。
我睁开眼，然后顾不得四周强大的热浪和气压，发出变了声调的惊呼。
我看见，金黄色的云层在高空中翻滚，把太阳散射成一团覆压半边天空的橘红色模糊的光，山峦在淡淡的雾雨里若隐若现。一道粗大分叉的电弧斩破整个天穹，许久之后，轰鸣的雷声穿过了我的身体。
又一道闪电划过。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我抬起眼睛，恍惚间看到不知多远的一处山顶上有些银灰色闪亮的东西，反射着刺眼的电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