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7)

这一刻，我们与生命形态尚且未知的上古文明灵魂相通了。
接下来以此为前提的解读顺利地展开了。专家们将原子雕刻的图样拓印在了计算机中，然后开始了艰巨的破译工作。
我们发现，上古文明为我们准备了字典，这大大加快了工程的推进。他们使用六进制计数系统，文字以六边形网格为单位构成，不同排列为不同语素，之间以螺旋形几何连接构成语句。
之后我们解读出了一些更加有趣的东西。他们生活的环境是含有大量氯离子的液态氧化氢，这与我们的推测吻合。他们没有发声器官，以视觉进行交流，这是长期生活在地下的我们所难以想象的。他们的能量来源是恒星的光能和可控核聚变——我们无法轻易获得这两种能源，但在当时他们的生存环境下几乎唾手可得。因此，他们对天体有着神化的崇拜，就像我们崇拜火山一样。在他们的文字里，『星』和『神』是同一个字。
我们也从他们的记录里侧面印证了引力模型中气态巨行星的存在，他们称呼这个恒星系中的气态巨行星为『风神』。是个很贴切的名字。
石墨之书用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叙述，帮助我们填补了科学技术的空白，也让我们客观地了解了那段时间发生的故事。但是，有一条『神』相关的索引，却在平铺直叙中让我们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和绝望。

也让我们知道了这颗行星从『海神』变成『火山大地』的原因。
『神陨』。
上之四
我们也曾见证过沧海桑田。
曾几何时，探险队在陆地上也是最荒芜、最危险的沙漠里，发现了数百头巨鲸的骨骸。夜空中北极星千百次轮替，海洋干涸变成沙漠，他们就仿佛唱着无声的鲸歌，从远古一直等待到被我们发现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我们留在海神上的钛之坚城就如同那些鲸骨一样，会在未来那漫长而孤寂的时间里，见证海神的海从液态水的海变成气态二氧化碳的海，等待着发现它们的人，用无色的语言给他们讲述我们的故事。
也有可能不能了。我们炼制出的可以抵抗海水腐蚀的钛合金，无法抵抗未来海神环境中可能出现的硫酸。这些城也许会锈蚀、崩塌，渐渐变回它们原来的样子——金红石矿吧。
感谢神陨之前就开始大力研究的载重航天技术，我们终于能够在太空建立足够维持我们和幸存的其他种族生存的生态系统。
我们拆除了一些城市，回炉重炼，用回收的钛合金在极地建立了大规模的太空舰队，然后分批陆续离开了海神。
我们离开的时候，海神之上已经没有陆地生物能够忍受白昼的高温，也几乎没有海洋生物能够在夜间的封冻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