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8)

唯一还存在的生机是那神秘而顽强的深海热流生物圈。不管是神陨还是封冻，都没有打破他们在海底火山口周边的田园牧歌。
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
也许，当所有的海洋变成沙漠和沉积岩层，那些居住在高耸的火山的蠕虫和甲壳动物的后代能够看我们的故事吧。
随着不切实际的想象，我们的舰队越过三百万诸神，开始在风神集结。接下来我们会补充核燃料，并利用风神的引力弹弓加速，离开我们深爱的天海，去那比天空还广阔，却比深海还黑暗的世界。
下之五
尽管仍然没有直接的化石证据，石墨之书的解读也让我们确证了上古文明的存在和历史。
于是科学议会决定召开发布会。而在会上，那个谁都能想到，而又让我们无法不正视的问题，就被一位记者轻描淡写地问了出来。
『按照我们的消息，上古文明存在与否，至今仍然没有任何化石证据。请问您们对此持什么看法？现在宣布是否为时过早？』
『火山的子民啊，生于火山，死后魂归火山。』面对台下尖锐的提问，老师吟诵起了古老的民谣。『我们自己的葬礼仪式，自有史以来，就是让岩浆河吞噬死者的遗体。如果后世像我这样的古生物学者想要寻找我们的化石，也多半是找不到的吧。那他们就能通过那些散落在火山四周的，我们的祖先在几十万天之前变成石头的空壳，断定我们的文明就终止在那个蛮荒的年代了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古生物学界有一个未经证实的推论。当一个文明发展到越高的层次，化石考古就越难发现他们个体的化石，因为他们一定会对「死亡」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比起那些祖先的化石，后世的古生物学者一定会更先注意到的是，』老师顿了一顿，上半身直立而起，四条手臂张开，低沉而有力地继续说着。『他们会注意到我们磅礴宏伟的电解炼金厂，他们会注意到我们四通八达的地下高速公路，他们会注意到我们奇峰突起的航天电磁炮。』
『这些，将会成为我们文明永垂不朽的化石。同样，上古文明那在硫酸雨中轰然崩塌的钛之都市，那在卫星之上遗世独立的石墨之书，也是他们的化石。』
整个大礼堂鸦雀无声。之后，所有人都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至于老师和我们，当然是去往石墨之书里所说的『神陨遗迹』附近，寻找最后的证据。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们的行程除了花大价钱租借了飞行机甲之外也并没有很波澜壮阔。我们经过大半个白天的搜索，终于在环形山脉之外一个早已冷却的岩浆喷口附近，发现了那些包裹着伟大的上古文明居民化石的流纹岩。
小行星的撞击使地质板块破裂，地幔中的岩浆沿着裂缝喷出，瞬间蒸发了氧化氢，吞噬了附近的那座都市，也留存了那里没来得及撤离的居民扭曲的外形和扭曲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