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2)

因为外面正在下雨，我们暂时没法开始工作。硫酸的雨滴靠近我们的机甲便会迅速汽化分解，而滴落在外面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则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把地面腐蚀得更加满目疮痍。
老师是著名的古生物学者，最得意的成就是用计算机算法还原被雨腐蚀过的生物化石。他一向很健谈，趁着这点时间，又给我们讲了一些地面考察的趣闻。
大多数都没上过地面的师弟师妹们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我却有点走神。
我想起我上过的一堂地质学课。灰色甲壳刷洗得发亮的老教授给我们投影了一个蓝白色的星球。
『几亿天之前，火山大地上曾经存在氧气的大气和氧化氢的雨滴。液态的氧化氢会在星球表面形成蓝色的大洋和白色的云。现在剩余的氧气浮在高空的环流层，而氧化氢与大气中的硫氧化物结合，形成了硫酸雨。』
又一道闪电划过。神游天外的我抬起眼睛，恍惚间看到不知道多远的一处火山顶上蓝光氤氲。随后，一线刺眼的白炽从那里急速升起，冲破云层，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下意识拍摄下了这一幕。那一定就是我在新闻里无数次听到过的航天轨道电磁炮，火山的孩子们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上之一
昼半球的洋面在天神过于长久的直射下剧烈地蒸腾，又在晨昏线的附近凝结成云、雨和雪。
夜半球，陆神寂静的光下，是同样寂静的，凝固的海和空气。那醒目的，挂着神圣而壮美的冰晶的环形岛和山峰，是神陨的遗迹。
神风吹拂着上层的大气，激发出变幻莫测的光的圆环。
是神国尺度的美丽。
看不见的是，曾经那一尊比所有的山所有的岛都要巍峨的神带着横亘天空的尾焰坠落，带起地震、海啸、火焰风暴和数百年未能散去的烟尘。
看不见的是，因为自转的变化，只有气候稳定的南北极圈内能够建立新的城市。所有人都被迫沿着晨昏线终年不停地迁徙洄游。
看不见的是，来自天神的高能粒子击断水分子的化学键，把氢原子刮向宇宙空间。洋面仍然在下降，而大气的氧化性已经变得过强了。
是毫无慈悲的美丽。
在可预见的未来里，大气中的氧会氧化一切可以触及的碳和硫。随后即是二氧化碳的大气和硫酸的雨，以及史无前例的温室效应；液态水更将不复存在于这里。
我们深爱的海神将不再有海，但祂仍然是海神。只是我们这些曾被眷顾的子民不得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