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之外(4)

这就是张胄玄自缢的原因，这就是张胄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这苦果，不知张胄玄品了多久。
张平易深深吸了口气，坐在地上。星空在天上，父亲在地下，他在中间，这观星台之上。
帝星消失不要紧，只是预示着父亲效忠的隋炀帝即将死亡，大隋朝也即将消失。历史上这种事情太多了，哪个帝王能真的万岁？哪个王朝又能真的万代？那些“愚民”们谁又在乎帝王的死活，王朝的覆灭，大家不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帝星消失不要紧，只是让父亲知道他这一生所学都是一个笑话，从古至今的天象学就是一个笑话。今天帝星消失，明天可能文曲、文昌也消失了，后天月亮也可能消失。总有一天天象学也会消失，太史监也会消失。那又如何呢？上到帝王将相下到黎明百姓谁又关心这些呢？没有天象数术一样能活。
可是这两样加起来就是张胄玄的整条命。
代表隋炀帝的这颗帝星是张胄玄主要的观测对象，从十三年前张胄玄记载这颗帝星的亮度在逐渐变弱，直到一个多月前停止记载，帝星应该就是在一个多月前完全消失。然后张胄玄又过了近两个月自缢，这两个月父亲是怎样度过的，经过了怎样的煎熬？张平易躺在地上想。

星空已经停止了旋转，只是北天中央有一小块位置格外漆黑，普通人绝对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想到这里应该有一颗或者曾经有一颗-0.7等星亮度的恒星，紫微宫一百六十四颗正星从此变成一百六十三颗。
张平易苦笑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在这东都附近最高点上，张平易可以看的很远，远到能看到十几里之外的一片亮光。那是呈矩阵排列的一大片火光，看样子，得是十万人左右的军队在扎营。听说几天前瓦岗军发生严重内乱，李密杀害了翟让，一意孤行要在东都郊外与隋军对峙，这应该就是李密率领的大军。大隋朝在这动荡的岁月里风雨飘摇。
如果天时星象都是真的，那帝星怎么会消失？如果天时星象都是假的，那帝星消失的时候大隋朝怎么会又是一副大厦将倾的样子？这是一个悖论！
张平易苦笑了起来：“父亲！你现在在天上，能不能告诉我，天象学究竟是不是真的？”
隋炀帝杨广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这件冕服是他最喜欢的一件，纯黑色的冕服以两寸宽金黄色的缎为缘饰之，除了金线没有什么太贵重的装饰，但是庄重和华丽从来没有结合的这么完美过。
空无一人的大殿让他觉得异常阴冷，透过大殿正门可以看到黑暗中影影绰绰的火光上下跳动，可以听到哒哒哒哒凌乱的脚步声和哐哐哐哐士兵身穿甲胄时小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