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之外(2)

门口的白灯笼格外刺眼，子时的张家因为张平易的归来而活了起来，满院都是“二少爷回来了”的叫声。
再有两天就立冬了，东都的深秋格外阴郁。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二少爷，您先休息吧，其它的事明天再说吧。”赵管家面色平静，抖动的烛光下脸上的皱纹都没有一丝颤抖。
赵正安在张家已经二十个年头了，在逃荒的路上，被张胄玄救下，从此就在张家生活。就连他的名“正安”都是张胄玄赐给他的，希望他活得正直，过得平安。赵正安对张胄玄也是忠心耿耿，跟随张胄玄从渤海条到京都再到东都，见证了张胄玄从云骑尉到太史令。
难道父亲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薄凉吗？张平易面有怒气。
张胄玄生前一心扑在天文历法、五行数术上。在张平易的记忆中，无论寒暑，只要天气晴朗，父亲都要夜观天象，有时张平易清晨做功课，父亲还在观天象。记忆中的张胄玄是天下最严厉的父亲，加上张平易聪慧过人，所以张平易在被逼之下完完全全地把张胄玄的本领学到了。张胄玄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易儿，咱们家所有的才气都聚到你身上了，所以你大哥心智有缺，张家将来就靠你了，大隋也要靠你！”

“我要见父亲。”
“少爷……”
“不要说了带我去。”
张平易看着父亲脖子上黑紫色的勒痕，不敢相信不惑之年的父亲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睛。张平易闭上眼睛把手放到父亲的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凹痕让张平易浑身颤抖。喉结被绳子打的死结生生勒碎，冰凉湿腻的触感让张平易汗毛直立。张平易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鼻涕眼泪一起涌出来，胸口里仿佛有一块石头在开裂，胃里的酸水让他满嘴苦涩，身体在地下弓成一只虾米，浑浊的气体自肺经过嗓子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低吟。
冬至刚过，张平易站在太史监殿前，门匾上“观象授时”四个金色大字刺的他眼睛生疼。牌匾是父亲接任太史令之时文帝御笔亲书“观象授时”四字赐予太史局。这个匾不仅是整个太史监的荣耀，更是张平易整个家族的荣耀。
张平易桌子上放着厚厚的几摞子泛黄的古籍，还有一摞父亲亲手书写的笔记。这就是父亲这十三年来研究的所有古籍和所有笔记。父亲一生正直，张平易亲眼见到过权臣杨素想让父亲假说一个“荧惑守心”的天象被父亲严词拒绝。张平易想象不到这天下有什么事能让父亲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死去。